全本书斋 > 综合其他 > 罗衣欲换更添香 > 第145章
  “老身这次为大皇子献上的满月礼是三百年前在释迦青山出土的宝物‘西汉碧玉谷纹璧’。”
  说罢,便由霍宝幺极有表现欲的轻移莲步,将宝物递给了前来接应的小康子。再由小康子呈给了翁斐。
  穆老太君与她外孙女一样,之所以肯拜我,完全是碍于皇上的面子与礼教尊卑的秩序。心里到底是瞧不上我的。她本巴望着皇上能将她献上的宝物仔细观摩赞赏,却不想翁斐先将玉璧递给了我。这让老妇人那微笑如金丝菊绽开的脸悄悄僵硬了几分。“琼嫔娘娘,这青玉乃是软玉,素日里需注意保养。下人们眼皮子浅,始终是个出生不高的,没见过好货,只怕拭尘和搬运时不懂轻拿轻放轻摩挲的道理,养护不佳,容易磕碰。日后还请娘娘嘱咐宫人们小心些。”
  我略看了一圈,笑道,“这玉璧华贵,似是和田出产。上面又纹有谷物的纹样,并刻有‘长乐’二字,极具巧思。如此祥和瑞意,乃五谷丰登、民康物阜之象征啊。老太君有心了。”
  呵,小门小户出来的还挺识货。穆老太君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讪讪然退下了。见状,我不由勾起一泓如水的笑意。出生低寒又如何,你自持血统论一辈子,半老八十了还不是得匍匐在我脚下。一想到待会儿晚宴上皇上为我册封时这帮人脸色会有多难看,就令人感到快意。
  翁斐见我堵住了对方的嘴,轻声也笑了,“不必跟她一般见识,她半只脚都要踏入棺材了。”
  “怎么会与她计较呢。穆老太君是名门之后,又是诰命夫人,是该敬让几分的。对了……我瞧着刚才是霍家二小姐与她一同觐见。人人都说穆老太君没有孙女,所以对外孙女特别疼惜。真是羡慕,有外祖母慈蔼疼爱。哪里像臣妾,连外祖母是何人都不知。京中更有传闻,在霍家二小姐才及笄时,穆老太君就给她定制了一顶镶金穿玉的凤冠。用的还是时下最贵最难求的骠国翡翠呢。穆家是名门,尤其以祖祖辈辈的克勤克俭而闻名,成为京中望族典范。如此奉行节俭,还能为外孙女以奢贵的璆琳打造凤冠,可见宠爱之深,期望之高。”
  第113章
  在大翁朝, 凤凰图样并不是独属于皇后的。民间女子平素里在发髻上斜插凤钗的情况并不少见,出嫁那日更是流行头戴凤冠。不过,在制作工序以及用料上还是划分等级的, 极其森严讲究, 民间的格制自然不能超过宫廷后妃在受册、朝贺时所佩戴的“六龙三凤冠”、“十二龙九凤冠”等等。
  听我状似无意地这么一说,翁斐不由陷入回想。然后略不悦道, “穆家厉行节俭的风尚已经是十几年前的历史了。这些年穆老太君当家做主,一家子的穷奢极欲。那外孙霍家女的一身行头,都赶超了宫里的公主了。实在是有僭越之疑, 铺张之嫌。”
  两人没说一会儿, 排在后面的宾客便依礼上前了。正当此时, 一小内监来报,说是晟王终于赶回京了。我不禁望了眼叶知秋的方向。此刻她正端站在位于斜侧廊檐的那群命妇中, 偶尔与她们闲聊几句。今日的她也穿着吉服,与周遭的人衣着无异。只是,螺髻松松沾玉润, 樱唇浅浅印珠红, 光靠一张脸与身段, 就轻易将在场女人碾作成了足下沉泥。
  今日木良夫妇以我母家亲眷的身份也应邀入宫了。因封了敕命, 又有皇上和晟王做女婿,身份、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一些往日里瞧不上木家门户平平的官僚权贵, 也有了拉攀关系的亲近之意。在我还未出月子时, 顾氏得了皇上恩许入宫小住了几日,照料我身子。那时她便问我, 愿不愿意再让木槿与尚在刘府的花囍进宫伺候我。毕竟是忠心贯日的旧仆, 只若她们还肯跟我, 我自然没有异议。遂没多久, 她们便应召入宫了,暂且先在教习嬷嬷那儿学规矩。
  这盛世清平的夜,花好月圆,笙歌曼舞。宫廷画师于灯下作画,将此热闹非凡的盛况绘制于图:皇子满月,名流宾客云集,人物多到险些延伸至画外;琼嫔封妃,太后亲赠金册金宝,以示肯定。宫女儿们端着果盘穿梭于回廊;太监倒酒端茶;乐师拨弦弄琴,奏着钧天广乐;舞姬载歌且舞,裙带飘飘......
  “你们知道吗?这次晟王回京,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可了不得,以前在京城‘名声’可大着呢。”某个侯爵府的夫人幸灾乐祸道。
  众位贵妇倏地无心端赏歌舞了,都纷纷等候着下文。那消息灵通的夫人也不卖关子,紧接着道,“正是去年晋王在青楼斥千金白银买下的小妾柳婉婉!”
  “什么?!”某位县主惊讶地握住了嘴巴。可那呼声太大,不但引来了更前排晋王王妃的回眸,还换来了尹相莲恶狠狠地注视。
  “那归乐公主美得赛天仙似的,如此二八佳人,国色天香,整个京城何人能及?怎么晟王爷还会看上一个青楼妓子?”杜国公夫人低声着,匪夷所思。
  霍宝幺的母亲却嗤之以鼻道,“青楼女子从小就得用心学伺候男人的本事。想来这一路上可没少好好地服侍晟王。”
  没多久晟王带柳婉婉回京之事便传遍了整个京中贵胄圈儿。看叶知秋心里堵,我倒乐见其成。只优哉游哉坐在漪澜殿廊下,为孩子轻哼着民间的歌谣,试图哄他入睡。温润的春风穿过一排排香微而清的酴醾花架,将几许花瓣与清芬送到我脚下。木槿手端着竹筛,在庭院中摘带雾沾露的玫瑰,好存蓄下来,泡茶泡酒。花囍则安静地侍立在我身后,有些惋然的,轻轻注视着我哼歌时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