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阴差阳错被人冒名顶替,或许早该是领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眷侣了呢。在场妃嫔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各中深意,溢于言表。
翁斐置若罔闻,抓住疑点,对着堂下质问,“小林子,你说见到刘清慰来碧波轩没多久又匆匆离去了。那么他出来的时候,可是独一人?”
小林子似是纠结了半晌,才道,“好像...当时归乐公主也在碧波轩,然后随刘大人一同离开的。”
见在场众人因此露出惊诧的神色,海媛珠颇为得意。她美眸一转,盈盈佞笑,分析道,“琼嫔与归乐公主自幼相识,是有些闺中情谊在的。若归乐公主帮忙打掩护,也不无可能。”
这宫中的女人,很少有不忌惮着叶知秋容色的。当初叶知秋在宫中小住的那段日子,常去御花园“搔首弄姿”,嫔妃们提心吊胆,严防死守,生怕皇上与叶知秋擦出火花。
第109章
赵姝环隔岸观火, 乐见其成。忍不住讥诮着掩袖笑道,“若真如海嫔所说,那归乐公主当真是个心善慈悲的人呢。琼嫔曾被错认是都察院都事木良家的女儿, 与归乐公主错置了好几年的人生。归乐公主不但前嫌尽释, 既往不咎,还帮着琼嫔协私罔上。”
美人话音刚落, 王太后便携叶知秋款款而至。面对太后的威仪,方才还悠然傲慢的淑妃霎时闭口藏舌,随着众妃行礼, 然后悄悄朝后退了一步, 端正站好。
王学英扫视了一圈众人, 还是将目光落到赵姝环、海媛珠等人身上,诘问道, “佛门净地,乃是至真至纯之境。怎么你们一来,哀家耳根子都不得清静了?”
海媛珠朝着太后盈然地福了福身, 将大家聚集于此的起因经过复述了一遍。跟在王学英身后的叶知秋听闻其中牵扯到了自己, 不由慌张了起来, 不安地望着我。我神色镇静, 悄然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叶知秋沉住气。
宸妃眼尖, 抓住了叶知秋眼神局促的瞬间。心道, 这样就露了马脚,把自己出卖了, 真是不成大器。
寺庙内的小院墙旁有一堵高而长的篱栏, 虽是秋月, 仍结满了黄木香的花藤, 灿如锦缎,瓣落时纷纷如星陨。淡淡的芳香被袅袅的香火遮盖着,不仔细分辨,很难嗅出那一缕香魂。
衣上沾着黄木香的太后听完海嫔的叙述,却一改往常。不但没有立即拿我是问,反而很是不悦地盯着海媛珠,不耐道,“就海嫔你事多,哪哪儿都有你。你的侍从不好好在你跟前伺候,跑去人碧波轩门口蹲着做什么?”
“太后娘娘息怒啊。”海媛珠万万没有料想到太后会先将矛头对准自己,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臣妾宫里的下人真的只是无意中撞见了刘大人去碧波轩的这一幕。并非臣妾有意盯梢。太后娘娘,您仔细想想看,琼嫔与刘清慰光天化日之下都敢那么堂而皇之的私会,指不定平日里也没少做钻隙逾墙的事儿。”
王学英目露失望之色,啧啧摇头,“我说海嫔啊,且不论你话中真伪,琼嫔和你曾是闺中姐妹,与你一同长大。归乐又跟你是血缘近亲。你怎舍心不分黑白就对两个姐妹拳拳毒手,恶意中伤?”
海媛珠有些词钝意虚,措辞了许久才无力地为自己辩白道,“臣妾...心中皇上是首位,若能为皇上维护后宫秩序,发奸摘隐,就算大义灭亲,也在所不惜。”
雄峰嶂险的恩渡山,高大恢宏的佛寺掩映在索寞秋枫中。一阵向晚的风吹来,飞檐勾角下的某处殿宇旁黄木香花瀑盛极转衰,残瓣委地。而就在香烟袅袅的花藤不远处,美女如云,芳菲正盛。沉密寡言的翁斐在这一出女人的闹剧之外忽地笑出了声。在场丽人皆被轩轩韶举的帝王所吸引,将目光重新移回了身后玉立挺拔的男人身上。一袭袭裙裳浮翠流丹般,随着身体的转向而飘动。
“还真是有劳海嫔为朕监察后宫风纪了。”尽管皇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但那低沉醇厚的音色,还是不免让时值妙龄的女子芳心微颤。
险些让海媛珠痴迷的瞬息之间,翁斐却紧接着扬声道,“刘清慰昨日下午确实是去了碧波轩,但却是朕授意的。当时朕一直在碧波轩内,怎么?为海嫔你严密监视、耳听八方的小太监在碧波轩外没有看到朕的身影吗?”
什么?昨儿下午皇上也在碧波轩?不是在避夏行宫的主殿处理朝政吗?海媛珠刹那失色,瞳孔怔怔,不由喃喃,“皇上……”
“自刘清慰出征和休妻以来,便与琼嫔再无联系,毫无藕断丝连之说。我朝休妻需满足七出之罪,即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无子。就算是无子,也得符合‘妻年五十以上无子’才行。所以琼嫔何罪之有?朕以为,以休妻的形式结束前缘,对琼嫔而言太过草率,太过折辱。朕深思熟虑了许久,故昨天传唤来了刘清慰,重新以合离的形式签下和离书。既缘尽恩断了,自该归还曾经的信物。也就是——落入海嫔手里的那把扇子。”翁斐说罢,将目光投射到了海嫔身上。
领了翁斐的用心,我顺杆而上,朝着他情真意切地说,“臣妾正是因为不愿辜负昨日皇上的好意,想用余生的忠贞不渝来侍奉皇上,所以在签了和离书之后,并未把刘大人退还的扇子留在身边。想着错缘已去,扔了便是。只是……没想到丢弃在碧波轩的东西还能被海嫔妹妹大费周章地找到并且误会一场……皇上,妹妹虽误解了我,但初心都是为了皇上和后宫严明的纪律着想,还请皇上念在她是好心,宽恕她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