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审问时,漪澜殿外守门的太监躬身进来禀报,说是海媛珠与宸妃娘娘来了。子夜时分,本该万籁俱寂。后宫中许多人不但没有闭目休息,反而竖起耳朵,恨不得飞到漪澜殿的墙角来。
“我与海嫔妹妹记挂着琼嫔的身子,又听说她醒了,故来探望。”宸妃解释着,一脸关切备至地望着我,然后拉着海媛珠站在翁斐身侧,静听审讯。丝毫没有要告退的自觉,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翁斐扫了眼宸妃,并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将计就计,杀鸡儆猴。想对后宫居心险恶之人,起到惩一儆百的作用。
见龙尊凤贵的几人将目光再次汇聚到自己身上,立秀嗫嚅着,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奴婢与华婳之前确实是收了淑贵妃宫里朱公公的好处,替她盯着漪澜殿的风吹草动。但前些日子奴婢已在琼嫔娘娘的感化下改过自新,是断断不敢再替淑贵妃传递情报的。今日发生了什么,奴婢全然不知情啊。”
立秀正极力自证清白时,安详意匆匆领着验尸的仵作来到殿前。那仵作礼毕后才缓缓道出尸检的结果。“死者看似是服药自尽,然而后脑勺处却有被钝器所伤的痕迹。而且脖子上隐隐有一圈瘀痕,仿佛是被人掐过。下官推断,死者有可能是先被钝器击晕后,才被强行灌下毒药的。然后被伪造出了服毒自尽的假象。”
宸妃不禁捏紧手帕,凤眸一转后,才悠悠地俯瞰起了狼狈跪地的立秀,“那宫女儿莫不是你杀的?你在替朱公公善后?”
“宸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替朱公公善后?你是想说替本宫善后吧!趁本宫不在,竟妄口巴舌,血口喷人!”人未至,声先到。赵姝环抢在通报的宫人之前,提着裙摆,仓卒赶来。今夜,她难得素面槁颜见人,不戴金簪垂珠,丝毫顾及不了往素夸妍斗艳的心思了。
到了皇帝跟前,赵姝环才跪地行礼,一改前一秒面对宸妃的凶相,开始梨花带雨的哭诉,
第103章
“请皇上明鉴啊, 那个叫华婳的宫女儿死了,跟臣妾并无半点关系,臣妾是被冤枉的啊!我承认, 琼嫔刚入宫时, 我对她来路与过往很不放心,所以朱公公就毛遂自荐, 说会让漪澜殿的两个宫女儿帮我多看着点儿琼嫔的举动。臣妾此举都是为了皇上好啊!”
翁斐沉凝良久,“那你就是承认了?承认这个叫华婳的早就为你所用了?那你之前说琼嫔让华婳传话给你,叫你去镂月云开亭, 可是哄朕的?还有, 为何琼嫔让你去你就去?而且你的随从都死哪儿去了?”
“这个...臣妾当时只是慌不择路, 急不择途,怕皇上怪罪, 才没有完全道出真相。确实不是琼嫔让我去的,而是臣妾自主找过去的。但臣妾并无恶意欺君之心啊。臣妾其实也是为了皇上和琼嫔的名声着想啊!华婳今日传话说,琼嫔与襄阳王在御花园谈云说雨, 疑似有私……臣妾为一探究竟, 才没让太多奴才跟着, 只带了贴身女官春茗随行。”
疑似与襄阳王有私?果然, 此话一出,如平地一声雷, 引舆论哗然, 令人桥舌不下。
闻言,我呼吸一滞, 身子一僵。孤立寡与久了, 便习惯性地想要起身站出来, 为自己兵来将挡, 仓卒应战。却不想翁斐及时伸手按住了我,以一个信任而宽厚的眼神,示意我安心。
再面对众人时,他容色切换,隐隐有些冷厉的寒光。翁斐质问赵姝环,“那你被人推下潭水的时候,春茗去哪儿了?”
“臣妾看人赃并获......便让春茗去宁康宫了,想要太后来抓*奸.......而琼嫔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发现了臣妾,所以趁我不备,将我推下了水潭。”
玉棠忠心护主,听了淑贵妃不分青红皂白的话后,遽然朝翁斐跪下,替我辩驳道,“琼嫔娘娘是不过偶然遇到襄阳王,出于敬重,才与襄阳王寒暄了几句。襄阳王行动不便,每次出行都需要侍从跟随。而琼嫔娘娘身边又有奴婢随行伺候。奴婢愿以性命起誓,娘娘与襄阳王之间断断没有一丝半点儿的私盐私醋,僭越之举。退一万步说,奴婢在御前伺候多年,对皇上忠心贯日,不可能为了包庇才做了几个月新主子的琼嫔娘娘而欺君罔上啊。”
翁斐对我的呵护,玉棠所做的辩解,都使我动容。似寒风之后春雪初融的暖,煨熟了溪上的桃花落在了心涧。这世上还是有人愿意坚定为我出头,为我遮风避雨的。
翁斐以警示威慑的眼风扫了一圈大殿内听戏的人,然后将视线不带温度地落到了赵姝环惴惴不安的脸上,“朕就问你一句,你可是亲眼所见襄阳王与琼嫔有出格之举?”
赵姝环底气渐弱,瘫坐在地,有些词钝意虚,“臣妾...是听华婳那丫鬟说的...她把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使人深信不疑...臣妾以为她没有理由刻意蒙骗我啊...”
“所以你承认自己是道听途说,并非亲眼目睹了?襄阳王半生戎马,为国家鞠躬尽瘁,功若丘山。你身为贵妃,位尊却德薄。未分黑白就对一位德高望重、建立功勋的老臣嗷嗷谗口,真真是德不配位。”翁斐身上有股雪虐风饕的冷厉气息,他乘胜追击,步步逼人。殿内众人不觉屏气,莫敢仰视。
见从来都目使颐令、大摆架子的淑贵妃一夕落入平阳,狼艰狈蹶。宸妃与海媛珠等人都不禁暗爽了一把。尤其是如今这种情形,皇上的后宫中目前地位最高的女人与最受宠的女人短兵相接,斗得两败俱伤,真是让人喜闻乐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