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知道生病不过是个托词。偏偏坐在前排的淑贵妃,一阵巧笑,言语尖酸,“琼嫔你也真是,既然怕传病给我们,怎么不怕把病气过给皇上?这般的椒房之宠,你如何安心,如何消受得起?”
淑贵妃意指我自私薄义,不识大体。我自不能让她如愿逞口舌之快。于是不卑不亢,面容上蕴起一丝娴静的笑意,“皇上是真龙天子,百病不侵。有福泽庇佑,更有全天下百姓为他的安康祝祷。自然不会轻易染上风寒暑湿的病症。而臣妾也是仰仗着皇上的帝王之气,才能驱散病邪。”
“伶牙俐齿。”淑贵妃不悦地嘟哝。
自淑贵妃跟宸妃后,在场的妃嫔也陆陆续续上前与我问好,其中不乏一些素未谋面的。我刚进宫那日,就在她们间引起了轰动,整个后宫口语籍籍,评头论脚,早就将我扒了个遍。如今终于见到我,反而没那么大惊小怪了。只是极默契的,暂时没有明目张胆拿我的往事儿做揶揄。
没多久,太后便被内监和宫娥们簇拥着坐上了宁康宫的宝座。在接受完众妃嫔的请安跪拜后,又被宸妃与海媛珠她们彩衣娱亲般的恭孝做派奉承了好一阵。终于抽出身来的太后,将目光移向我,“听说皇上回京后,就只去过漪澜殿,独独翻了琼嫔你的牌子。你日日承宠,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眷顾。雨露恩泽来之不易,好好给咱们皇上诞育皇子才算是个交代啊。”
之前嫁入刘府一年无孕,她们自然知道。或许料定这是我的心病,太后才故意提一嘴;又或许是防微杜渐,刻意让后妃们警惕吧。
昆贵人见我因此面色不大好,笑意和贵道,“琼嫔姐姐啊,恩宠太盛就怕是春梦无痕,不单要当心消逝,还要杜防旁人醋海翻波。何不劝皇上雨露均沾,既可以让后宫姐妹们记得你的好,也可以在外边儿博个贤惠淑良的名儿。咱们一见你,就清楚你品性不差。只是...外面的人对你说短道长,物论沸腾...若不做点贤举,只怕难堵悠悠之口啊。而且...还会牵累皇上的一世英名。”
旁人对我妄下雌黄,我虽然会有些难过,但并不最在意。我是想通了,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只会让口水淹死你。若要使人对我改观,博个好名声,方法多得是。我是傻了才会把自己男人推到别的女人被窝里。外边儿越非议我,我便要利用这份“委屈”,以男人的怜惜与自责,换来加倍的好处...
遂到了夜里,翁斐来时我也郁郁寡欢,挤出的笑容勉强得让他能被轻易看出端倪。
“怎么了?”他关切道。
“不过是身子乏了,没什么精神气儿。”
听出这是借口,翁斐转而命玉棠交代个清楚。玉棠自不敢忤逆圣上,于是将今日在宁康宫请安的来龙去脉悉数脱出。
第97章
当她一五一十回完话后, 我才略带责怪地瞋了一眼玉棠,“莫要胡说。”
翁斐一挥手,玉棠怯怯地退下。我对他道, “这世间有句古语,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能被皇上救回京中,有幸侍奉在皇上身侧就已是上苍对我的无上厚待了。所以外边儿的蜚短流长, 把我描绘得如何不堪,我并不太在意。还是那句话,最只怕外面的议论声对皇上不利...”
“逢春...”翁斐以指腹抵住我的唇, “朕心悦你, 并不是你的错。”
“外面儿的舆论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 皇上不如先别来我这漪澜殿了。”
这话果然触及了翁斐的逆鳞,他蹙眉道, “这是什么话?朕宠幸一个女人还要看臣子的脸色?”
见我眉间泛上忧愁,翁斐又松了松神色,吻了吻我的额头, “以后具体该怎么做, 朕心中有数。你且安心在漪澜殿待着, 等朕好消息。闲来无事就看看书, 煮煮茶,好好享福, 不许再杞人忧天。”
他说着, 外边儿的杜欢姑姑便进来通传道,“参加皇上, 娘娘。太医院的扁大夫到了。”
我面露疑色, 问翁斐, “大夫来做什么?”
翁斐握紧我的手, 只让我安心便可。扁樱君是太医院圣手,这次是被传召来给我诊脉的。一番望闻问切后,他得出结论,“回禀皇上,娘娘脉象平和,身体康健,并无不适。”
“可查仔细了?”翁斐有言外之意在。
扁樱君肯定地点了点头,“娘娘只需好生调养生息即可。正所谓,欲种子,贵当其时。葵水前十四日若同房,顺而施之,则成胎矣。不当其时,则胎难成。”
扁樱君的意思是我的身子无碍,完全可以受孕?我大为所动,忙想问他为何我之前与刘清慰做夫妻时却迟迟没有孩子的音信?但碍于翁斐在场,便止住了追问。
总之接下来的日子,我安心了许多,对于子嗣之事不再焦虑,只剩美好的期待。而翁斐也说到做到,竟为我“积德行善”,树立口碑。当时,湘地一带因夏季的汹汹洪涝,使不少灾民无家可归,食不果腹。朝廷火速下发银两赈灾,并命晋王和徐柘前往湘地亲自督办赈恤事宜。其中,翁斐便以我的名义,向灾区捐赠了不少银两。对外只说是我的月银和皇上素日给的恩赏。
因此,我分文没出,却在百姓间博了个好名声。虽不至于彻底打消外边儿抨击我的声音,但至少,循序渐进的,形象开始有所好转了。毕竟我入宫数月后,也没有作什么幺蛾子。而皇上,更没有因我而荒废朝政。反而较之以前,更勤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