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慰从魏紫苑刘禤处回来,见我无聊,便要陪我下棋。我关心道,“怎么不去多睡一会儿?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入宫了。”
“无碍的,我不困。”
“那不如...我们用皇上赏赐的那套棋吧。”
刘清慰笑了笑,“上次我说用,你还舍不得,说不敢用呢。”他望我身后春雨如油,新绿透窗,水雾弥漫,很有意境,便将棋盘抱到我跟前,“美人与春景,相辅相成了。咱们就在这宽窗边儿下棋吧。”
我与他一边儿对弈,一边闲聊诗文。他望了望不远处被风雨摧枝的梨树,说过几天等天晴了,就能去挖两年前他亲自埋下的梨花酒了。如此一说,让渐渐学喝酒的我倒是有了些期待,默默盼起了天晴。没多久花囍拎着刘府管家快步进来通报,说是繁昌公主来了,此刻正在刘府大厅,等着要见我呢。我理了理衣裳与云鬓,就跟刘清慰前往大厅拜见翁韫了。我们到时,公爹刘禤跟婆母朱婉正在盛情招待她。而弄月偷偷躲在帘后,也在悄然打量这位情敌,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翁韫见我来了,跟我寒暄了几句,又朝着刘禤和朱婉继续说了些场面话,最后才跟我去了琼枝苑儿,想单独聊聊天儿。刘清慰知道公主想说些婚前的闺话,也不便跟着,便自觉回卧房补觉了。
翁韫坐在方才我下棋的窗边儿,“逢春姐姐,你这儿的布置虽不及宫里富丽堂皇,但却好是清雅别致啊。外面的院景秀丽,和风细雨,更是让人惬意。”
“公主谬赞了。区区陋室,怎能跟皇城比。”我说着,又叫花囍跟木槿去另一侧烹茶了。
“前些日子我差人来送帖子,后来才听说你被我皇兄责罚禁足家中,不准探望。”
“呃……连你也知道了?被圣上责罚,人人皆知……真是叫人惭愧啊。”我有些怀疑自己当初让皇上这么帮我到底算不算明智了...可那样的情况下,我反正是想不到更好的主意避敌了.....
翁韫赶紧讪笑,“哎呀!其实我皇兄人还是很好的啦...就是那帮老臣总是气他,导致他有些时候脾气不大好……以后啊本公主罩着你就好了。”
他......真的脾气不太好吗?我想起他每次都对我温柔以待的样子...甚至还有肢体接触那一刻的暧昧画面,脸颊竟发烫得浮起了一抹绯色。
“逢春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啊...哈哈,可能突然有些热吧。”我以手挥扇,掩饰脑海里让自己面红耳赤的暧昧场面。
翁韫并未多疑,只说住在宫里烦心,才想着出宫解闷,找我闲聊。“那叶知秋之前住在晟王府,与我勉强算是河水不犯井水,如今堂而皇之地住在宫中,企图与我分庭抗礼,真是厚颜无耻。她有太后娘娘庇护着,尹家想讨个公道,也申诉无门。对了,还不知你听说没有,叶知秋之前施邪术祸害尹家,迷惑晟王与太后,已经人赃并获了!可惜太后娘娘中蛊太深,事到如今还在包庇她!”
比起太后我更在意晟王如今是何态度。只要晟王没有心死,仍愿意相信她,爱她,那尹相莲等人就不算完胜,还有的是没有硝烟的仗要打呢。
瞧翁韫越说越激昂,我也不阻拦她,任由她一吐为快。
“而且听说她还与别的男人颠鸾倒凤、暗通款曲……哎呀!龌龊极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了,真是有辱皇家颜面啊!她本就没有皇室血统,却白白损了我们的脸面。那太后也是……”说到执迷不悟的太后,翁韫还是理智的悬崖勒马,及时住嘴了。她对太后是诸多不满,但无奈,人家地位尊崇,在自己母亲之上。她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了。反正啊,这王学英也不是个姓翁的,又没有生过皇嗣,有什么好处全给了王家尹家,怎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帝王家的利益着想呢?
我见翁韫宣泄得差不多了,才晓之以情地安慰她,并叫木槿她们奉茶来。翁韫喝下丫鬟们端来的热茶,润了润唇,又继续倾吐道,“自从叶知秋进宫后,晟哥哥从来没去看过她。真希望晟哥哥赶紧想通了,一纸休书休了她。”
“我认识叶知秋多年,不觉得她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啊。她那样软弱纯良的性子,若说会诅咒人、施媚术、下迷蛊,我是不愿信的。哎,她就是性子太软了,若有一丝主动害人的心思,又怎么会任由那大杂院的李山玷污摆布呢?我听说她跟李山私通并非自愿,是被威胁强迫的……”我见刘清慰的一角衣裳掩在珠帘后,便知他大概是睡不着,公主情绪高昂,声音不轻,刘清慰恐怕也是被吵到了,所以才干脆从卧房出来。我是看他在,才顺势做出温良敦善的样子,表面上是在替叶知秋说话,字里行间却给足听客心理暗示,引导着他们的思维,不知不觉中深信叶知秋与李山的奸|情属实。
杀人诛心,没有什么比毁掉一个人的清誉更狠,更毒的了。尹相莲屡次鲁莽挫败,这次能想到这阴损的招数,实在高明。
第60章
跟她们比起来, 我只不过顺水推舟,落井下石而已,还算是善良了。我为自己方才的歹意开脱, 如是想道。
公主又说:“哼, 她那是看着柔弱罢了,迷惑人心的假象。逢春姐姐你仁善, 竟还被蒙在鼓里。她与那叫李山的贱民看起来可并不像是被胁迫的呢。那李山不也说了吗,她俩在婚前就已欢好。真是行为不检!这段时间晟哥哥不来皇宫,是因为被伤得太深, 独自治疗情伤呢。而她呢?在宫中可没闲着, 一点儿都不安分, 几次三番在御花园里假装与皇上哥哥偶遇,搞得淑贵妃她们都被气死了, 个个都如临大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