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自己的臆断就去给他判刑,是否有失公允。又退一万步说,我能心思活络,不大安分的惦记着当今天子,他为何不能也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呢?人性、欲|念终究是复杂的,我是如此,又何况他。
想到这儿,我竟有点释怀了,很是宽容地朝着他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只是这几日没睡好而已。等下午回府了,就懒懒睡一觉。”
刘清慰交头互耳道,“那等会儿看完戏,就早早的回去。趁着时间早,我替你揉揉脑袋再进宫去。”
那叶知秋见到了此幕,巧笑嫣然道,“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家里说还不够,到了外边儿都还有话说呢?”
刘清慰拱手作揖,回道,“让归乐公主见笑了。逢春因木家姑母逝世所以心情哀痛,精神不佳,现下又觉得些头疼昏聩,刚刚喁喁私语,只是关心她的身体。”
一旁的尹相莲眼珠一转,似有所思,过了会儿,才状似关心地说:“既是不舒服,不如去客房小睡一会儿吧。”她今日来可不是真的为了看戏曲表演。而是不放心我的干活能力,打算亲自来督工的。如今听说我头疼,以为我是装的,想要找借口偷摸溜出去窃取叶知秋的亵衣。于是便自以为的推波助澜了一把,帮我提供不在场的机会。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水,干脆将事情都告诉叶知秋,给她个善意的提醒,向她卖个好的。霍宝卿等人得罪就得罪,顶多就是从此被排挤和泼污水。但思来想去,还是冷眼旁观、置之事外对我最有利。那些江湖术士歪门邪道,尽说些怪力乱神的话吓唬人,我虽不信,但是架不住绝大多数的人深信不疑啊。何况,他们吃碗饭,身上是真有故弄玄虚、巧立名目的本事在的。这次尹家斥重金招来这道士,就算叶知秋一清二白,也需得编出个脏污狼藉的罪名来坐实她。若叶知秋失势,都自顾不暇了,还会有多余的精力去寻根问祖吗?
正当此时,王府管家欢喜忙慌地进来通报,说是皇上来了。众人皆是一惊,赶忙起身,毕恭毕敬地迎接。翁斐今日着便装,只带了两三个侍从。一袭白衣的他清贵绝尘,又因不似往素龙袍加身时总有股戾色,如今整个人倒显得柔和了些。
众人依照礼制行礼,翁斐只带三分笑意,脱口道,“都免礼吧。”目光从我身前淡淡扫过,没有停留,更没有多余的、不该有的神情。仿佛从不认识,毫无私交可言。
第52章
“朕这几日难得清闲, 想着出宫溜达溜达,走着走着居然到了六弟的王府附近,就干脆上门讨口茶喝了。朕应该没有坏了各位的雅性吧?”
翁晟满面笑容, “皇兄光临我这儿, 蓬荜生辉都来不及,在场众位荣幸之至。”
我抬眼瞧了眼此刻热情近人的晟王, 原来人家不是不会笑,不是什么高冷冰山,只是不屑对地位权势屈在他的之下的人笑罢了。
尹相莲朝我使了使眼色, 见我还没溜开, 有些催促。开口却满含主母的大家风范, 贤良体贴,“适才刘少夫人不是说头疼得很吗?我这就让管家带你去客房歇息一会儿。这戏啊听不听也罢, 哪里有身子重要。若身子不适,就别强撑着了。等会儿中午备好午膳的时候,再差下人叫你。”
连刘清慰也说, “要不就去小憩一会吧?”他关切我, 更不想我与皇上眼熟。
头疼?翁斐动了动眉心, 望了我一眼, 却不多停留。收回眸,望着戏台去了。
我由管家带路, 去了客房歇息。待侍女们也都走后, 却并不打算真的歇下。心中有了主意,摸回了刚才的花园, 偷偷隐在远处的假山石峰后窥望戏台的方向, 试图想办法引来皇上, 求他帮我一个小忙。只可惜, 一盏茶的工夫才过去,刘清慰便起身,不放心地朝客房的方向走去。我这才慌忙从假山上跳下来,赶在他之前回到客房,佯装入眠的样子。
刘清慰替我将被子捻好,俯身亲吻了我的额头,才悄声关好门,退了出去。我睁开眼,感受着额间的余温,有些难言的滋味在心头荡开。可没过片刻,屋外就响起两声轻轻地敲门声,有个类似女婢的人说道,“刘少夫人,午膳快要开席了,王妃娘娘让我带您去大厅入席。”
这么快就用膳了?戏估计才唱半场吧。虽犹疑,但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我还是知礼地起身了,随着那身量纤纤的侍女引路,到了一处花园。见翁斐早早在此负手而立,侍女似乎完成了任务,欠了欠身,就速速退下了。
原是他刻意为之。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苍天啊,我为何会想到联想到鱼玄机的这首诗。我心一跳,脸一躁,对着他的背影轻声唤道:“皇上?”然后,又有些心虚紧张地左右张望。
翁斐回过身,神色柔软,“上次匆匆一别,有件事还未了成,所以特意差了人将你带来。”
“陛下所谓何事?”
“当时在畅春苑,你的书法最得朕心。但你也知,朕为何要选晟王……”
他那时掩人耳目,是为了护我名声。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我还不敢戳破。只颔首道,“逢春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
上苍诚不负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如此难得的大好时机,我自不能白白浪费。于是半蹲着行礼,“还记得皇上次在畅春苑说过,若觉得谁的笔墨最好,就可以向您讨要个赏赐。不知还作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