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纪闻言似是还想说什么,抚子却又道:“难为师父在这么大的雪夜里,都还为我送衣物来,师父的好,抚子都记在心里了。”
临近生产的这些日子,真纪已经送来了不少东西,衣物、药材、食物,应有尽有。
在这个物资还很匮乏的年代,真纪能够带来这些东西,显然破费了不少。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真纪笑了笑,望着抚子高高隆起的肚子一声叹息,“师父没有孩子,自然是拿你当亲女儿看待的。”
作为巫女,没有意外的话,一生都不会嫁人的。
抚子眼神微动,显然也记起了过去在阴阳寮那十年的日子里,真纪是如何悉心照料教导她的。
“因为我的事让师父受到阴阳头的责骂,是抚子对不住师父。”事到如今,每当看见真纪,抚子心底还会浮起淡淡的愧疚。
她最初与玉藻前相恋的时候,是真纪最先发现的,她也并没有立刻将此事禀报给阴阳寮,而是私底下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回头,莫要被妖怪骗了。
但抚子对幼时村子险遭强盗流寇屠戮的往事印象深刻,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明白了妖怪不都是邪恶的,他们也会保护人类。而人类也不都是善良的,即便曾为将领,最终他们还是将屠刀指向了同类。
后来,她的玉藻前的恋情到底没能瞒住阴阳寮,也是真纪将她护在身后,四处为她开脱。
自从脱离阴阳寮以后,真纪也是唯一一个会前来探望她,但却不会被玉藻前阻拦的人类。
真纪却摇了摇头,神色温和地安慰她,“这有什么好内疚的?我说了,我是拿你当女儿看的,如今只要你过的好,师父也就安心了。”
“至于神社中,有师父继续侍奉神明就足够了。”
师徒二人是在同一神社中侍奉同一神明的,抚子一直认为,神明之所以迟迟没有惩罚她,一定是因为有真纪再为她说情。
毕竟,真纪虽然从来没有明说,但从只言片语中,抚子也能旁敲侧击出来一些消息,心下不由即愧疚又感动。
抚子柔柔一笑,“说起神社……我记得两天后的晚上便要举行每年一次的祭祀仪式了吧?这个时候这么忙碌师父还来探望我,真的不要紧吗?”
听她提起这个仪式,真纪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你就不用提师父操心了,阴阳寮每年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你就快生了,不要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事,好好照顾自己便好。”
“也是呢,是我多虑了。”
夏悠透过帘子,神情若有所思。
关于这个祭祀仪式,她也是知道的,荒曾不止一次在和她的交谈中提起过一二。包括荒最近半个月来停止了对她的教学,也是因为要着手操办祭祀仪式的缘故。
夏悠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荒了,前天是平安时代的大晦日,本来她特意从那个世界带了铁锅和食材来,准备在玉藻前的居所里办一场火锅之宴。
可惜荒却事务缠身,最后只有大江山那三兄弟和她在这里同玉藻前夫妇度过了节日的夜晚。
准备好的新年礼物,也迟迟没有机会送出去。
“天色不早了,师父要走了。”闲聊了片刻,真纪起身开始告辞,离开前,她最后一次不放心地询问道:“你在这里生产,真的没有问题吗?”
“师父就放心吧。”
“那好。”真纪点点头,不再执意劝说抚子随自己回宫中,“那师父后天还来看你,你千万照顾好自己。”
抚子点点头,目送真纪走到院外,“夫君,晚间雪大,替我送师父回平安京吧。”
“不用了,师父虽然老了,还没到不中用的地步,到山脚便停吧。”
想着还有夏悠在,玉藻前这次倒也没有拒绝。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夏悠方才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那人是你师父?怎么我之前没见过。”
真纪虽然慈爱温柔的模样,夏悠看见她时,却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变扭感。
既然如此关心抚子,为何几个月前不见她来过这里?
“嗯,她是近来才开始继续与我联络的,之前我离开了京中,神社与寮中有许多事务便都落到了师父身上。”
夏悠了然地点了点头,“那真纪师父还真是关心你,雪这么大的夜晚,她竟然会独自一人前来探望你。”
夜晚是妖怪的天下,对方敢如此自信地前来探望抚子,不是艺高就是胆大。然而夏悠先前暗中观察过,真纪的灵力在她这个年纪不过中等水平罢了。
抚子微微一怔,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微微抓紧被褥,蹙眉道:“是啊,师父虽然有自己的式神保护,但平安京外总归不比城内安全,以后不能再让她这么晚来见我了,都是我考虑欠妥。”
听到夏悠的话,抚子开始自责起来。
夏悠抿了抿唇,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正所谓一孕傻三年,抚子果然没有听出她话语中暗指真纪不太对劲的意思。
之前她就听玉藻前抱怨过,临近抚子生产的日子,阴阳寮中的人就开始频繁来劝说抚子回宫中安全生产,甚至连师父真纪都亲自出面了,扰的他烦不胜烦。
“我与抚子曾经被阴阳寮视作不可饶恕的罪人,虽然有一小部分人认为抚子放弃巫女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知道还是有很多人看不惯我们。他们曾经严厉喝止抚子与我来往,在无果之后,又以怀柔手段来挽留抚子回到阴阳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