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皱眉将那支开叉的毛笔放在一边。这些东西总是不经用,一段时间后便需换掉。
夏悠吐了吐舌头,还不是因为猜到了荒的真实身份,所以不敢随意造次。她把鼓鼓的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之前采集好的那些药材植株,然后又从背包底部费劲地摸出几个包装袋来。
分别是两瓶墨水,几支毛笔,还有一盒松烟墨块,迅速地吸引住了荒的目光。
“我从那边带了些笔墨来,不知你用不用得惯。”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她就发现荒频繁更换毛笔,似是找不到习惯的好笔,因此便记了下来。
荒平淡的眼眸中难得有了几分温度,他抬眸看了夏悠两眼,缓和下脸色接过了她递来的东西,“你倒是有心了。”
他拆开包装袋,再灯下仔细端详了几眼,从中抽出一根软毫试写了一下。
“后世之物,果然非同凡响。”
夏悠很少见荒笑,此刻他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心情愉悦十分满意。选的礼物得到了对方这样挑剔之人的认可,她的心下也有几分雀跃。
荒本来还想让她帮忙研磨墨块试一试,靠近夏悠的时候却眉梢一动,微沉下脸色看向她,“你身上沾了很多不同味道的妖气,怎么来的?”
其中有一道妖气带着相当霸道的气味,也最为浓重躁动,显然不久前她还和对方待在一起。
“呃……我去了一天大江山采药。”夏悠也跟着皱眉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荒是狗鼻子吗?怎么她就闻不到。
“说实话。”荒不满地放低了语气,“你身上有一道妖气,显然是和对方同处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才会这么明显。”
夏悠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茨木,遂解释道:“应当是上次不小心和我一同穿越了阵法的那个妖怪,这次他也和我一起回来了。”
夏悠不知道,自己在提到茨木的时候,眼神和语气都会无意识地放软下来。
她自己无所察觉,荒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茨木?”
夏悠点了点头,又听荒皱眉沉声道:“最好少同对方来往。”
夏悠一噎,这是还没公布恋情就被拦腰斩断了?
“他虽然是妖怪,但本身并不坏的,而且还保护过我很多次,不管是在这里还是那个世界……”
“我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荒轻声打断她,神色略显凝重地解释道,“妖怪大多不知轻重,大江山与奴良组不和已久,你还是远离他的好,免得被牵扯入与奴良组的斗争漩涡中。”
原来如此,她刚刚还以为荒对茨木有意见,心里头捏了一把汗。
“可是……上次我回去的路上就已经遇到了奴良滑瓢。”夏悠抬眸看了眼他的脸色,把上次离开之时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绑你做一代目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亏得你还算机灵,能从他手下溜掉。”
“也不知道我那么耍了他一把,以后会不会报复我。”
“报复?敢的话尽管来试试。”荒轻哼了一声,随后微眯起双眼看向夏悠,“奴良滑瓢对你下手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茨木对你的态度非同一般,那愚蠢的妖怪是不是还在纠缠你?”
“呃……这个……”
“若有感到为难之处,直接和我说便好,我会让他知难而退的。”荒神情冷漠地道,抬手拿起镇纸压在纸张上。
“也、也没有为难啦……”夏悠脸色微红,不自在地勾了勾胸前的头发,“其实他对我很好的,和别的妖怪都不一样……”
荒看着自家孩子一副小女儿娇态的模样,心里瞬间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来,“你……难不成对他有意?”
“……”
见夏悠以沉默表示默认,荒脸上所有的笑意与温和都收了起来,眼中只剩下了严厉的告诫,“夏悠,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是妖怪,对方有几张面孔你永远也不会得知。你最好清醒一些,不要跌进深渊中无法自拔。”
“我明白,不过茨木的本性如何,我都一清二楚。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凶,其实是个还算温柔的家伙……”
“温柔?”荒淡笑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眸道,“不要随意用这个词来描绘任何人类与妖怪,也不要因为对方的温柔陷阱而回之以温柔,否则最后吃苦的是你自己。”
夏悠微微一怔,她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荒,语气冰冷的就像是幽深的海水那样刺骨。
“你已经去过大江山了,见过了那么多妖怪,难道他们全都对你持以和善的态度吗?”
夏悠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低声道:“酒吞和茨木下过令了,大江山没有妖怪敢对我出手。”
“也仅仅只是不敢而已。”荒冷峻的脸庞望向她,眼中浮上几分冷意,“即便表面不敢伤害你,可心底依旧是厌恶着你,反感着你的,没错吧?。”
他望着夏悠,就像是在看一个单纯却又傻傻的孩子,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哪一天他不再护着你了呢?你这么信任他,无所防备地跟着他在大江山进出,有没有想过稍有不慎会是什么下场?”
夏悠继续沉默,随后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去想,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出现。”
一个默默追寻等待了她十年的妖怪,夏悠相信茨木不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