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被人类珍藏把玩的精致小件,却是被随意摆放遗落在各处。摔缺了口的镯子,被砸的凹进去的器皿,像石头一样被丢弃在地板门前的玉珠……显然它们并未得到主人精心的养护与喜爱。
还有一把断了弦的古琴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庭院木回廊的角落下,看那七零八落的弦就知它定然遭到了无比粗暴的对待。
并不是所有妖怪都是通晓音律的行家,但人类却爱古琴爱的深沉,有的妖怪不懂他们的风雅,却也会因好奇而四处搜罗来这些价值珍贵的古琴。在胡乱拨弄一通之后,很快就丧失了兴趣丢在一旁,最终沦为伙夫们烧饭的破木板。
若换个贵族人类看到这一幕,定要痛心疾首地大喊一句“暴殄珍物,痛煞我心”。
反倒是那些看起来就锋利无比的沉重兵器,太刀、短刀、长.枪与弓等等,才被重视地挂于墙壁摆放好,架子上还有许多作为战利品的可怖骨头与长牙,也不知道是从哪些倒霉蛋身上取下来的。
茨木一直带着她走进了一个房间,方才停下脚步。
把背包放在地上,他才转身道:“这里是我的房间,你先歇会儿,若是饿了先吃些点心垫一下,新鲜饭食很快就会做好。等挚友来了,一会儿叫他在饭桌上见见你。”
“不不不!”夏悠摆摆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迎着茨木疑惑不解的目光,夏悠讪讪地道:“既然他在外面忙的话,就不要打扰他好了,而且……而且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你别怕,挚友是个很好相处的妖怪。”
“可……可这里的妖怪好像都不大喜欢我的样子。”夏悠揪了揪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纠结地小声道,“万一你的挚友也不喜欢我的话,那岂不是很尴尬……”
“不会的!只要我同挚友讲清楚,他绝对不会介意你的身份。”茨木微微皱眉,心下以为是刚刚牛鬼的所言所行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遂沉声道,“我保证,在大江山没有妖怪敢对你无礼,刚刚的牛鬼只是个意外,很快我就会在大江山中宣布你是我的伴侣。”
“你不怕你的部下们反对吗?”
“怕?”茨木闻言,冷笑了一声,“他们胆敢反对?”
“唔……那、那要是你的挚友也不同意呢?”夏悠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只要我在,就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茨木微微一顿,随后如是回道,就算当真如夏悠那样,他也会在酒吞面前护着她。
“夏悠,你不要总是低估了我对你的喜欢。”茨木难得耐着性子说了这样一句,“你在屋子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这里是我的屋子,谁也不敢擅自闯入的。”
夏悠点点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中。
话虽是这样说,可她察觉到了茨木的一丝迟疑,因而心下愈发没底。
她发誓,要是酒吞反对这门亲事,就带上背包告辞……否则叫茨木左右为难,破坏了人家百年多的兄弟情,她心下过意不去。
茨木走后,夏悠才四处打量起他的房间来。内室屏风矮桌蒲团,帘子外室书案木架柜子,超乎想象的简洁。很明显茨木并不喜欢那些金银玉石,因为嫌那些东西碍手碍脚又没用,所以屋子里一样也没摆。
夏悠眼尖地发现,在那被叠好的被褥上,放着一件眼熟的衣裳。
她拿起来一看,正是以前穿过的那条白底碎花裙,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被洗的褪色发皱,布料不再柔软。
这样的衣服要放到家里,夏悠铁定当抹布擦桌子了,但茨木却枕着它睡了十年有余。
夏悠抽了抽嘴角,一时间心下复杂。
还没放下碎花裙,她就听到似是有脚步声渐渐响起朝着这边而来,脚步声急促而杂乱,显然不止一个人。门外隐约传来两个陌生男人的对话声,夏悠一抖,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在门被拉开前躲进了屏风后面。
“茨木当真把她带回来了?”门被打开,一个男性气息沉重的浑厚嗓音响亮地传进了夏悠的耳朵。
“绝对没错!茨木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这可是城门处的守卫向我上报的消息!”另一个男性的声音则清脆了许多,语气中带着几分憨意,让夏悠想起了现世那边正当流行的小奶狗系男生。
“怎么样,我们是要阻止茨木呢?还是准备开战呢?”星熊跟在酒吞身后也踏进了屋中,皱着眉头纠结地问他。
茨木的私人问题他和酒吞不好插手,但要是上升到对大江山有影响的话,就不得不管了。如今茨木把那巫女带回来不知藏到了哪里,刚刚还让他传话给酒吞说有重要的事情同他讲,一定是为了那个巫女。
如果不放她走,与玉藻前必有一番大战势不可阻。
“本大爷现在只想先见见那个女人。”酒吞一脸深沉地说道,他问问她介不介意自己把她的前夫打残。
其实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风风火火地从隐蔽的小酒馆里赶回来了,他仍记得上一次与茨木的对话。既然茨木成功地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这也就意味着那个女人是自愿跟随茨木的!
因为茨木亲口说过,绝不会强迫她。
想到这里,酒吞在心里同情了一下头顶青青草原的玉藻前,但不管那个巫女品性如何,他都决定帮助这对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