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夏油杰一边用手摁住脸上的伤口,一边跟着她走。他走出三步之后伤口就会消失无踪。身旁亲昵的游荡着嬉笑的小精灵。她倒是每一次都会好好善后自己的恶作剧,但一开始不这么做不就好了,他把视线往旁边转,小精灵往上浮的时候,可以从下看见它们的牙齿。尖利利的,就算背着灯也能够看见顶端的寒光。那样子利的尖牙只要有一对就够了,但是偏偏在口腔内部阴影里潜藏着一排排备用牙齿,可能是准备表层的磨损之后就轮转着替补。这种设计其实挺像鲨鱼的。夏油杰想。一开始就觉得有即视感,现在在游戏里面真的要寻找鲨鱼预言家之后才想起来。
绪方梨枝走在前面,余光偷偷瞥他的动静。
这是什么人类观察计划吗?之前还说突破路线是为了做实验。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实验啊?
夏油杰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他之后尽可能不去理会她那些无聊的恶作剧。但他比绪方梨枝要大很多。以攻击目标来说的话。而这个小恶魔身边偏偏驱使着一群会飞的更小的恶魔!它们时而折磨他,时而给他治愈,一路的旅程都过得精彩纷呈。
这句话是反话。夏油杰心里快气死了。他一路心情跌宕起伏,虽然不是真正去突破路线的那个人,但感觉充实感完全不输给绪方梨枝呢!而现在到了终点,对方却只是悠悠然的靠在一边,绕着头发,好像在等他对面前的大门发表意见。
这是什么啊?游戏玩家带新人吗?他是不是现在应该夸她一句“啊,对,您的确是很厉害的人,才能到...带我到这里,她才会感到开心呢?”
不过这句话到脑中转了一圈,发现的确说出来也不会奇怪。或者说这种话还嫌不够了。绪方梨枝不愧是从小开始锻炼逃跑技巧的人。“能逃离那么恐怖的父亲的刺杀,证据现在我也能看到(指现在还活着),那就说明当时肯定是无伤通关了吧。”
他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梨枝说“那么恐怖的?”她在笑,但表情有点阴霾,可能是刘海压下来投射下阴影,遮住了一部分的鼻梁的缘故。那些阴影好像在无声诉说着,你怎么知道。呃,联系到他身上的伤口,她可能真的有一段很糟糕的童年吧。夏油杰之前还觉得如果有把柄的话不如借题发挥,绪方梨枝之前也是蛮不在乎的,就看穿了他的隐私(指咒术),并且用这些隐私作威作福了嘛!
但现在看到她这样子,他想到自己的养女们,那也是有着相似遭遇的人。就叹了一口气,随口说“能够伤到你,那肯定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夏油杰有意的不在话中掺杂褒贬,他知道有的时候怜悯和误解一样伤人。而她盯着他看,她眼睛长久盯着一个地方不动的时候虹膜上的流光好像会开始旋转,只有最中心黑漆漆的瞳孔还在那里,像是卷起了小小的漩涡。夏油杰当时以为她等一下就要爆起了,但最后绪方梨枝的表情恢复平静。
不只是平静而已,她一旦打破了紧绷的状态,眼角眉梢就一并流露出笑意。
她笑着看他。而且摇了摇头。说“不。爸爸其实很没用哦。”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把手搭在门上进去,在进来的时候得夏油杰跟绪方梨枝两个人一起把手搭在结界上才行,但是这一次她的指尖一搭上去,大门就轻轻的往后推开,像是从之前开始就已经松动,只等着有人来推一样。
“顺便问一下。”绪方梨枝说。门在她身前敞开一点,里面的阴影投射在她的身上,她露在外面的一半身体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他只能够看见她露在外面的侧脸和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很可怜吗?”
夏油杰面对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觉得这是一个转折点,在游戏的话就直接决定了能不能进入好结局,而现在她推开这扇门肯定就回不去了。他现在甚至觉得就连门里面的世界也会随着他的这个回答而发生改变。
他因为这个问题而沉默了。绪方梨枝盯着他看,好像不急着进去。
夏油杰一路都被这女生折腾的够呛。如果她可怜的话,被直接丢到深海,经历了一番酷刑(换个人肯定要跟她反目成仇了吧)的他又怎么算呢??
但她的确很...那个什么,虽然说两个人的立场,感觉有一上一下之分。她是游戏外的玩家,他是游戏内的人物。
她总是在破坏,他每一次都被卷进他的破坏中,还时不时被威胁着要被栽赃成凶手。
她很强,没道理的强,就算看到她浑身的伤口和刚刚提到父亲时露出的表情,也根本没法真的想象出来她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人其实出场设置就是绝世强者吧?而他的力量在她面前总是发挥不出来。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两个人造成的对他者的伤害应该不会差太多。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安静了,他想到上一次的见面,这个人虽然是游戏外的人,虽然有着根本不合理的力量,但是眼睛总好像看着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刚刚他才发现了,是提起父亲的时候。他发现她好像在看着她没有办法回去的过去一样。视线里总是洋溢着哀伤。
不管她是黑色头发也好,还是在油杰幻想的充满透明感的洁净银发也...(这幻想会不会太过头了,就是说详细程度)不管身上穿的是什么,他总是,他看着她,总是只记起来绪方梨枝在雪山中对他露出的那个笑容,和在笑容中真的一点点变得透明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