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方梨枝后来发现他搬运的全程都不往自己这边看,视线一直尽力飘向另一边,并且他全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原先那身西装应该是很合身的吧。现在却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绷紧的身体上。
她觉得困惑,也觉得有点恐怖(伤口很恐怖,他异常的反应也让她很不舒服)所以移开了视线。
硝子却一直看着。
明明天气不是很热,辅助监督却流了很多的汗。大概只要想到绪方梨枝正坐在车子里面,想到自己现在搬运的是她的东西并且出了差错,他就怕的要命吧。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之前,硝子看见他拼命在擦轮椅上的血。
整个过程耗费了好几分钟,辅助监督上车的时候脸上湿湿的,全部都是汗,搞不好他还真的哭了。他从后视镜自以为后面的人看不到的瞥了她们好几眼,并且踩了三次踏板才成功启动。实话实说硝子觉得让这种人开车完全不能放心,她想要说几句话,但是每次自己一张嘴他就只会变得更紧张所以只好作罢。
硝子坐在后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自己包上的带子,她在出来之前把便当盒装进了这个包里面,现在从外面只能够看得出来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体。她心里面清楚至少有一部分让辅助监督紧张的理由就是这个东西。
其实辅助监督都有着很强的趋利避害本能,虽然说这个职业比咒术师安全,但是也多的是咒术师活着从任务回来了辅助监督却牺牲的例子。——如果一不小心惹怒了那些喜怒无常的术士(疯子)、如果没有判断好自己应该站在什么地方而站到了会被战斗波及的场所、因为不懂得说话做事被上层官僚们‘换掉’……他们经常要面临这种情况,所以渐渐的就会变得谨小慎微,这应该也就是他们的保护色吧。
他应该看见了在硝子一直抱着的包里面,有非常强大的咒力反应。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猜测那里面有什么,这种时候绝对不可能猜便当盒的。高专里面又刚刚好有一个很大的咒具库,他就会去猜测是不是硝子从那里面借出了什么东西,并且有一点疑神疑鬼:她从那里面拿出这个东西是要干嘛呢?
平心而论,对手是一个二级咒术师,这在咒术界里面不算是弱者,但是对比起她们这两个人所组成的阵容来说,那就真的是太弱了。在这种前提下还要拿出这种秘密武器,硝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杀鸡焉用牛刀…还是说她只是想要以这一次的任务为跳板去做一些什么其他的事情呢?
硝子对于他的想法有把握,也有些无奈,但是不准备多说什么。她拿着这个当然是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汽车也上路了,虽然说偶尔还是会有一点打弧线,但是总归没有发生她所担心的车祸。
硝子自己也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也不是这么无能的家伙,毕竟能够在这行呆这么久,这一次又不知道倒霉还是幸运的被分配过来给自己两个人做监督,肯定是有能力的。
…如果他不是因为得罪了上司被派过来送死的话。
啊,不,这个可能性应该不高,因为如果这次任务搞砸了,他的上司也等着一起完蛋吧。那就只能是广受期待的新星,半含恶意半含善意的被安排了这个任务,这一次只要他能够活着回去,应该就能够往上升一级吧…还是如此之类的。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硝子看了看自己屏幕上面弹出的通话框,对旁边看着自己的绪方梨枝说“是外面的人。”然后接通了电话。所谓外面的人指的是并不会咒术,但是却有能力直接对参与任务的术士施加干涉的普通人,那就只能够是有地位的官僚。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的脸。总感觉这样子的脸会时常在电视或者报纸上面看到,也有可能那些政治家们全部都长一个样吧。硝子不无厌烦的看着他,而他在看到电话那头出现的硝子的时候表情似乎也显得僵硬了一点。
之所以会打到硝子的平板上面,就是因为即便是隔着一个屏幕,他也完全不想跟绪方梨枝对话——这听起来有一点奇怪。但咒术界也不是不存在间接咒杀的手段,以前还有用水镜杀人的诅咒方法呢。
在发现硝子旁边隐隐绰绰的影子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显得更强硬了,硝子可以看的出来他的眼睛远离屏幕的某一部分,想要躲开绪方梨枝。
“家入…同学。”官员的开头前几个字磕磕绊绊的。明明政客应该很擅长去记别人的名字的,也搞不懂他究竟是太紧张了还是真的有意在挑衅。
“…而且干嘛叫同学啊?土死了。”梨枝小声说。
说这话就会提醒别人现在十几岁的女孩子要去和恐/怖/分/子战斗,那些大人却坐在办公室里面。他们自己都不会羞愧的吗?
随后官员在那边做了自我介绍,内务省xxxx官员xxxx县议员之类的,这个倒是做得挺流利,那些职位应该也是构成他这一个人的最值得骄傲的部分了吧。然后说明局势的时候就完全变得通顺流利起来,这些话语都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只不过是下面的人在会议上总结,他再对这硝子把这些话全部都复述了一遍而已。
“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官员说“所有人都被堵在商场那里,歹徒向政府要求五千万的赎金,并且以今天中午十二点为期限,每过一个小时没有拿到赎金就会枪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