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您还是让她入学了。”夏油杰说。
“我认为这并不会不合理。”
“还记得她第一次和硝子吵架的样子吗?那个时候她好像很受挫。那是她的思维方式第一次被否定。“
“…我那个时候以为她会发飙呢。”夏油杰说。
“但是没有。那时候硝子对她说医院的那些人虽然没死但是非常不幸,她一定无法理解,原身对她的指令是‘不可杀人’,甚至是之后面对咒术师的时候她也没有杀人。但是现在却被这么批评…还记得她面对五条悟的时候吗?”
“啊…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她会开枪。”
“但是最后没有开吧。”夜蛾正道说。
她坐在他身上,把枪口按到他脖子那里,手指摸上扳机,甚至发出了‘砰’的拟音。
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是原来的她,应该会直接扣动扳机,让人变成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吧。”夏油杰说,于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夜蛾正道会放任这场私斗了。
同时他也明白“…所以您才会让她入学啊。的确,你赌对了,她的确是可以教育的。”
她并不是与人类不相互理解的怪物。
“不。你还是错了。”夜蛾正道说。
“并不是‘我让她入学’,当时的情况是我请求她入学。”
“绪方梨枝并不是,不管是以前的人类少女还是现在的全知全能者,都不是无血无泪的怪物。她在寻求知识,她想要变成人类…”
“我现在甚至认为其实在咒术觉醒前后、甚至是在绪方梨枝意识崩溃前后,操控这具躯体的都并不是两个存在。你没有见过一个意识在这么短时间内消散的吧?”
“也许之后那个‘怪物’也不过是丧失了大半自我的‘绪方梨枝’,她想要找回过去的自己(变得完整)。她想要学习。”
夜蛾正道第一次露出笑容。
“而我想要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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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交流其实只花了一个下午,但是夏油杰感觉自己在里面度过了好几个月,从那栋建筑物里面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同样昏暗的黄昏,心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还记得在里面和老师最后的交流“这种教育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做到的。学校很多时候是老师、同学和校规机制本身的集合体。她自己也在寻求同伴…比起另外两个人,既然你最先来找我,我也希望能最先拜托你这一件事情。”
“她并不是个怪物。就算退一万步,她也是可以被教育的。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夜蛾正道的确是这么说的。那个男人非常少见的在他面前低下了头,请求他的协助。
夏油杰当时答应了。准确来说经过那一整个下午的商谈,已经变成不管夜蛾正道有没有请求,他都必须得这么做的情势了。
就算不论这么放着不管会给社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还有就是他自己也对那女孩有些放不下心来,明明之前他是这么警惕她的,为什么一旦知道了‘真相’就…?排除恋/童/癖,那就只能是因为他那一直都被硝子他们抨击的‘救世主情结’吧。
夏油杰当初加入咒术界,投身于毫无前途可言的战斗生涯,并不是因为他们允诺的高报酬或者更加强大的力量。
他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但是父母尽全力给了他最好的一切,并没有觉得自己衣食不如人。而力量…在入学之前夏油杰就已经比大多数在职的咒术师更加强大了,如果不指望取代五条悟变成最强或者穿越回千年前打败诅咒之王的话,当时他的力量已经完全足够自保。
他只是希望能够帮助弱小的人而已。
这么想着,那天晚上夏油杰并没有做梦。
他出乎意料的很快就睡着了,陷入了一片黑暗的睡眠——不过隔壁悟似乎被白天的事情打击到了还是怎么样,安静的不太正常,大半夜突然发癫捶墙。
在破碎的瓦砾之间夏油杰笑眯眯的和他对视,额角有青筋暴起,问他“这么有精力的话要不要去工地搬砖?”,而后者则似乎自知理亏,只是表情难看的转过头去,从墙壁空隙中倾泻而入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夏油杰的表情愣了一下,他发现五条悟的银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做了烦人的梦。”他最后说。
一说到噩梦的话夏油杰肯定就是想到绪方梨枝,而且五条悟的咒力控制真的非常好——不然的话之前的十几年他家那片山头早就被他炸碎了,这种会让他咒力失控的梦可不多见。再联想到这人早上和绪方梨枝之间的战斗……
夏油杰有点担心。不过五条悟坚持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并且绝对拒绝透露梦境的内容,最后被纠缠的不耐烦了,又有些怀疑的问他“杰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你以前不是这么婆妈的吧?是妈妈吗?你变成妈妈了吗?”
“……”夏油杰捏紧拳头。
“不对。”五条悟说着自己反而皱皱眉,“不是在关心我。你好像关心她比较多…?”
他说到这里就没再说话了,夏油杰本来以为这个白毛男还要喋喋不休什么‘凭什么啊?’‘是我们关系比较好,是我们认识比较久的吧?’的麻烦话题。结果五条悟只是提起了绪方梨枝就皱着眉不说话了,还连人家名字的都不叫,只叫‘她’,估计他心里面也蛮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