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笙!”一道焦急带着质问的尖锐声音划破空气传来,余蝶隔着老远就吼叫着她的名字,怒气冲冲地跑过来。
收起眼底的那抹不明意味的晦涩神情,俞笙深吸口气,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疾风骤雨。
余蝶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当中就要扯开她的衣服,被俞笙牢牢抓住了手腕,不能再放肆下去。
饶是如此,仍旧被她看到了肩胛骨处被铆钉划出来的红痕,她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是那个女人,对不对!她又来找你了?!在哪儿,她在哪儿,我要……”
余蝶的情绪明显不对劲,犹如一条龇狗一般狠狠龇着牙,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咕哝咕哝的声响。
“别闹!”俞笙相识已经习惯了,背包里摸出来一顶鸭舌帽扣在她的脑袋上,同时也遮盖住了她因发疯扭曲的五官和狰狞的表情。
她抓着余蝶的手,强硬地将人拽紧了旁边一条小巷子里。
“你生气了吗?”余蝶激荡的情绪渐渐恢复正常,对上俞笙一双过度冷淡的眼眸,余蝶就像是做错了事乖乖挨训的小孩子,她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不听话跑出来的,我就是、就是……”
大约是想起电话里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余蝶茫然的眼眸重新燃起一簇怒火,眼看着暴虐又要节节攀升,但俞笙一记冷眼看过来,宛若从头到脚泼了一瓢冷水,彻底熄灭。
她摇晃着俞笙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喜欢她,我真的很不喜欢她,姐姐,你不要再跟她见面了,好不好,我会乖乖吃药的。”
自从劳教所里出来之后,余蝶就很少再叫她姐姐了。
看着面前这个一言不合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龇牙咧嘴恨不得咬死所有人的妹妹,俞笙甚至已经快想不起来小时候那个扎着马尾,吃着糖果,冲着自己甜甜地笑的妹妹是什么模样了。
久违的一声姐姐勉强勾起了几帧回忆的碎片,她盯着余蝶看了半晌,低声道:“她是我的老板,不可能不见面的。”
眼底划过一抹阴郁,余蝶嘴角迅速垮了下来。
她哭喊着:“老板?老板会接你的电话,还会发出那种、那种不要脸的声音?俞笙,你喜欢她是不是,你不要我了,你嫌我麻烦,觉得我是个累赘,终于想要扔掉我了是不是?”
要是能扔掉就好了,只可惜……不能啊。
曾几何时,俞笙也是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有勤劳的父亲,贤惠的母亲,还有可爱的妹妹。
只可惜,一切美好在她十二岁那年戛然而止。
父亲因投资失败,欠下了数百万的巨款,母亲被上门来要款的高利贷□□后羞愤自杀,父亲因过度自责终日酗酒,最后衍生为家暴。
妹妹从小身体就不好,瘦瘦小小的,父亲不敢上手,所以俞笙就变成了他发泄自己无能的沙包。
每当喝醉酒后,他都会随手抄起一切可用的器具,将小小的俞笙打的头破血流,瘫在地上完全不能动。
要不是妹妹凄厉的哭叫声提醒着她,恐怕俞笙的生命就停留在了某一次被打之后。
“姐姐!”那天傍晚,橙黄色的透过狭窄的窗户洒在满是酒瓶的地板上,给整个杂乱的客厅也染上了一丝独特的温馨。
俞笙从头晕目眩中醒来,身子是早已习惯的冰冷僵硬,耳畔传来妹妹熟悉的痛苦生,她闭着眼躺着休息了两分钟,挣扎着爬了起来。
按照惯例,父亲早已醉死过去,她应该先把妹妹搂在怀里安抚一阵,然后出门去找点吃的。
这一切都是做熟了的,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她像一句行尸走肉,但在抬眼的瞬间,瞳孔收缩。
妹妹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手上染满了殷红的鲜血,血珠顺着刀尖滴滴答答往下流。
“啊——”门口一道惨叫声打破了静止的空间,也叫来了警察。
俞笙昏过去之后,父亲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停下手,而是抡着椅子往她脑袋上砸。
姐姐一动不动,怎么都叫不醒,余蝶六神无主,害怕爸爸真的打死了姐姐,冲动之下去厨房拿了菜刀,一刀戳在了他的腰子上。
醉醺醺的父亲倒在血泊中,鲜血刺激了余蝶,她拿着菜刀,闭着眼睛毫无章法地砍下去,几乎将那个男人剁成肉酱。
余蝶才十岁,被警察带走后又被检查出心理有问题,直接转到了精神病院,治疗了四年,状态逐渐稳定后又转移到了劳改所待了四年。
就连成年的那个生日都是在劳改所过的。
出来后俞笙有想过给她补一个成人礼,可每当提起劳改的那段日子,余蝶总会情绪失控,让人不敢想想那些年她究竟过的怎样。
“余蝶,你冷静点。”俞笙双手捧着她的脸,直直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说道,“不会,除非我死!”
余蝶逐渐安静下来,她瞪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惶惶不安地问道:“真、真的吗?”
“我骗过你吗?”
余蝶破涕而笑,她一把抱住俞笙的腰,脑袋埋在她的怀里,脸颊蹭着她柔软的胸脯,撒着娇叫姐姐:“姐姐答应我了,要是姐姐不要我了,就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