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虎杖悠仁从变成残骸的车厢中抱出来时还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意识沉浸在一片漆黑的深海中,窥不得半点光亮。
  她可以听到周围的声音,可以听到宿傩用过分的话语刺激悠仁,可以感受到越来越接近的诅咒气息,也可以感受到……身体上逐渐苏醒的痛感。
  她痛得手指都在抖,额头上全都是大颗大颗的冷汗,每一次呼吸都要忍受着比前一次更加剧烈的痛苦。
  她的一半意识在委屈地哭喊,好痛,好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另一半意识却强撑着保持镇定和冷静,在虎杖悠仁的前面张开了手掌,开启了屏障,然后故作轻松地安慰他自己没有事,只是头有点昏,让他不要担心,更不要相信宿傩的话。
  如果不是宿傩忽然把束缚这件事说出来,她在悠仁面前展露一下委屈,哭一哭什么的也是没有关系的啦,不过既然悠仁已经知晓了这件事,为了避免他会有负担,会愧疚,祁星也只能极力表现出自己没事的样子。
  ……
  而此时她被五条老师抱在怀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觉得好像有他的话,不管是那些针对她的阴谋和算计,还是一个接一个出现的十分棘手的诅咒,都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所以……她也不需要再继续假装强大。
  因为在五条悟面前,她可以是被保护的对象,而不需要再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
  在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医务室的床上时,祁星的额发都哭湿了,眼睫也湿哒哒的黏在一起,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委屈的样子,眼圈也红得可怜。
  家入硝子被吓了一跳。
  立马用控诉的目光去看五条悟,以为是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五条悟摊了摊手,表示和自己没有关系。
  “小星和悠仁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
  他看着家入硝子用沾了酒精的棉签去擦拭祁星额头上的伤口,将一些玻璃碎片和灰尘清理出来,少女疼得下意识去抓床单,却又碰到了半翻的指甲,眼圈瞬间更红了一些,开始小声的抽气。
  “……应该是公交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才会连续撞击并且瞬间爆炸……话说回来硝子,你可以再轻一点吗?”
  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不然的话,还是你来?”
  五条悟:“那还是算了。”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清理伤口这样的事情了,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动作会比硝子的轻。
  “老师……”祁星偏了偏头,看向病床旁边的五条悟,“你还记得之前同你说过的,那只可以听懂人话的人形诅咒吗?”
  “记得哦。”
  “我今天又遇到了一只,极有可能是他的同伙。”
  “是那个长着富士山的火山头,生起气来还会喷火的咒灵吗?”
  “诶?老师怎么知道?”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语气轻描淡写:“在去找你和悠仁的路上恰巧碰到了他。”
  “我将他的火山头拔了下来,本想打算带回高专好好拷问的,没想到附近还有一位他的同伙……一时不察被他们两个都逃掉了。”
  如果想要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追上去,甚至有很大的把握将那两个特级诅咒全部祓除……
  但是……
  在树林的另一边,有受伤的少女。
  即使清楚那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有悠仁在肯定也会将小星安全地带回高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两只咒灵,让他们供出幕后主使,将他们酝酿的阴谋彻底粉碎。
  理智分明很清楚行动的最优解,但情感还是控制不住迈向她的脚步。
  五条悟从口袋中找到了一颗糖果,剥开糖皮含在了嘴里。
  口腔中弥漫开的清甜气息,让他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变好了一点。
  但也只是似乎。
  被人算计很不爽,被人接连算计自己都不舍得碰的宝物……不爽到了极点。
  只含了一半的糖果就被牙齿用力咬碎。
  “很奇怪吧,为什么小星和悠仁的返程信息会被别人知晓,出了车祸之后还会有诅咒特意找过来截杀他们。”
  “你的意思是……”家入硝子看了一眼祁星,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五条悟不在乎这些,直接说出了她的怀疑。
  “再加上上一次小星在任务地点遇见的人形咒灵……很明显了,不是高专这里有人和诅咒勾结,就是高层那边出现了问题。”
  “可是虎杖悠仁存活的消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家入硝子冷静地分析。
  “任务报告上写的是小星的名字,休息日前往神奈川县的计划也是小星一个人申请的。”五条悟说,“他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小星。”
  忽然被cue到的祁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诶?诶?诶?!
  认真的吗?
  先是高专或者咒术协会高层极有可能出现了勾结诅咒的内奸,然后是内奸把她当做主要目标,勾结诅咒想要她的命。
  即使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骤然听到这样的可能,祁星还是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
  “我来东京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连高专的人都没有认齐呢,那些协会的高层更是见都没见过……”
  除了因为悠仁的事情偶尔在心中腹诽过他们外,她和高层们没有任何交集,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