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尧默不作声,一道细亮的银光闪过,他周身有无实质的波纹荡漾,瞬息之间就变回了本属于他的模样。
褪去少年的青涩稚嫩感,那张面孔的眉眼轮廓变得更为精致成熟,在漆黑的祠堂里甫一展露,像午夜新绽的幽兰般清雅而恬静。
只不过……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与方才的如出一辙。
荀锦尧看着他,觉得他好像在无声向自己传达:“你是不是要责备我骗你了?不可以!你不可以责备我,绝对不可以!如果你责备我了,我就不理你了!!”
“……”荀锦尧无言。
明明骗人唬人耍人的都是这家伙,怎么还恶人先告起了状?但是吧……好像也没耽误大事儿不是吗?当然选择原谅他了!
娄念直直拿红眼睛盯着荀锦尧,忽然一抹清凉的风掀过。
下一刻荀锦尧扶过他面颊,用手挡着在他唇边低语:“不说你好吧?”
“……”娄念眼帘扇动了一下,觉得有温暖柔软的东西蹭了蹭他的唇瓣。
“好想你……”
咫尺之外,荀锦尧清澈的眼眸在注视他:“你小孩子心性,我都被你耍成傻子了,知道见不到你又联系不到你我有多担心吗?”
娄念抬手覆盖在他按在地面那只手,总算开口好好说话:“……明明你看起来比我狼狈,却还要担心我吗?”
荀锦尧不由笑了,捏起他颊边一点软肉:“你就是这么重要啊。”
娄念掠起唇角,像是被哄得得意了,又旁若无人吻上他。
眼角余光能看见俩羽人缩坐一团,指着他二人窃窃私语。荀锦尧单手勉强遮出一道供他二人缠绵的壁垒,似是觉得大庭广众有伤风化,脸都要烧起来了滚热得要命,心里还是轻飘飘地渗出无尽的甜蜜与快意,推着他几乎要把整个人都这样陷进去。
等再回过神时,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自以为用来挡着的那手已经不争气垂下去落在娄念肩头了。
“……”啊,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逃走。
他眼神都发直了,娄念笑眯眯的,拿指尖一下下勾他的下巴:“真成小傻子啦,阿尧~”
荀锦尧闭了闭眼,拍开他手,尽量保持正常地温和与两个目睹全程已经石化掉的羽人交流:“嗯……两位?”
羽人哆哆嗦嗦,自发解除石化状态,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游移:“好,好……”
“……”好什么好?荀锦尧觉得他俩是受刺激了,尽快切回正题:“一个好消息,有这位在场,我们很轻松很安全就能从神坛离开。”
“好,好!”羽人眼里亮了亮,猛地坐直身子,“好”的真情实感了不少。
“然后是一个坏消息,”娄念笑盈盈看过来,也是个温和的调调道,“虽然可以安全离开,但不代表我一定要带上你们。所以我在这里,对你们来说未必是好事哦。”
羽人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抱成一团:“我、我们不麻烦的。”
“让怎样就怎样,我们就……就是两个乖乖巧巧的宠物小鸟。”
“小鸟啊……真是不错的小动物,我很喜欢。”
“那……”两个羽人眼里燃起希望。
“不过——”娄念幽幽地叹气,“我已经养了一个不算乖的鸟儿,没有办法再养其他小鸟了……哦对了,我还养了一只噬魂恶鬼当宠物,平时很费心思的诶。”
“什、什么?”羽人惊恐,“竟然养噬魂恶鬼?!”
太可怕了,这个家伙,跟他走会被扔给噬魂恶鬼吃掉吧!!两个羽人欲哭无泪,齐齐把视线转向荀锦尧,一模一样的祈求脸。
“……”有种继续吓唬他们良心会受到谴责的感觉。
荀锦尧默默看在眼里,手指戳戳娄念一侧的手臂,低声道:“别玩了,先办正事。”
娄念耸了下肩。
空气里燃出一道浅色火光,划至两个羽人几寸远的地方。
娄念道:“这个,你们认识吗?”
两个羽人面面相觑:“九幽深渊的苍灰火焰?”
“还有呢?”
“还有你为什么能把深渊之火带在身上啊??!”两个羽人惊呼。
“……”看来这俩羽人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一点耐心被耗干净。娄念翻了下眼睛,无什情绪道:“真是两个没用的笨蛋小鸟,死在这里吧。”
羽人们:“……”危!!
俩羽人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就往祠堂门口狂奔:“恩人救命!!”
长相很美的白衣男人绝对不好惹,相较而言,另一个温和俊俏、还帮他们驱除幻术的大好人看起来真是太和蔼可亲了。重点在于,后者说的话,前者好像会听!
荀锦尧斜倚门边,侧首看了过来:“他并未动手。”
“呃……?”
两个羽人从他眸子里读出一种“他又没碰你们,你们怎能如此反应过激误会了他?”的谴责之意。
——后者说的话,前者好像会听。但后者根本不帮他们说话。
呵,看透这俩家伙了。
俩羽人心灰意冷,蔫巴着溜回墙角,不再吭声。
荀锦尧回头望向祠堂外:“果然,它们回来了。”
一团又一团黑雾从棺材飞出,堆在半空如阴云聚积。但有点儿像吃饱喝足的酒晕子,悠悠缓缓向祠堂飘浮,丁点儿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