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的火光亮了亮,跟小灯笼似的,明灿灿地照在荀锦尧的眼底,他听见鸟儿传来娄念似是哼或是嗯的一声,隐隐有些发笑。
  鸟儿那边又说话了,干净轻柔的嗓音慢慢道:“既是唤了夫君,莫不是阿念无知无觉成了荀仙长侧室的哥儿,荀仙长于心愧对阿念才这般的守礼客套?”
  “呃……算客套吗,我以为这叫相敬如宾?”
  “不要嘛~不要夫君在我面前当谦谦君子,要时刻想我,挂念我,特别特别想见我。”对面话头一转,埋怨道,“现在只记得你说不失望。我生气了,果然还是不相见了!”
  “那更要失望了,”荀锦尧知道他想听什么了,笑说,“我想你很久,从花朝会离开之后就在想,想得抓心挠肝,每天挂念你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个中苦楚唯相见可解。以后我把话说全好吧?”
  “勉勉强强可以吧,”娄念语气轻快,“那你数五个数。”
  荀锦尧笑笑,依言数了:“一——”
  娄念食指指节轻叩在身侧焦黑地表,心中法诀默念,几里地内苍焰皆尽倒涌回悬崖之下,另一端荀锦尧已数到三。
  金红的鸟儿在他指尖跳跃,突然挥动翅膀扑向空中,火光登时变得刺眼耀目,荀锦尧下意识眯起眼眸,大片金红倒映在视网膜,光影拉扯像一轮圆日熠熠生辉。
  “四——”他继续数。
  火光其后显出一抹熟悉的高挑身影。
  “五。”荀锦尧唇畔含笑,轻轻数下最后一个数字。
  娄念接过鸟儿在手里:“看,正好五个数,其实我很准时的。”
  “嗯,正正好。”荀锦尧将吻印在他唇边。
  很想见的人,五个数数完,见到了。
  ——
  荀锦尧是说到做到的好师兄,说要给苏尧尧师弟开小灶便身体力行地去做。
  这一日,小师弟不堪负重,很委屈翻墙逃跑了。
  那天恰逢娄念因事前往清风宗。
  荀锦尧找一圈没找着苏尧尧,无奈从演武场原路折返,半路撞见个不大不小的人堆,一抬眼在人群中心望见娄念一身整洁白衣立在阳光里。
  他含着笑与人交谈,额前发丝在风里微微晃动,皮肤在光下莹润得几近透明。荀锦尧抱臂靠在树荫里,静静看片刻,唇边也勾起一抹浅笑。
  一群弟子吵吵嚷嚷:“安逸堂特制的皎月膏,护理皮肤乃是上乘,您真的不需要吗?只需三枚中品灵石,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在外面腿打折都买不着这个价啦!”
  还有弟子捧了个小本,提笔在手里认真道:“在下私底崇拜您已三年有余,可否求教一下,您如何在二十年间修行至如此境界?”
  又一个容貌清俊的弟子走上前来,目光灼灼:“在下同仰慕您多年,先前听闻您在大陆各处搜罗孔武俊朗的男子,请问现在您身边还缺人吗?”
  “……??”娄念给他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决定待会去砸城内某造谣小茶馆儿。
  那弟子喋喋不休:“在下保证会与另十位男子友好相处,共建后援组织,若您不嫌弃,只要您需要,我自愿每日前……”
  “前往”俩字还没说全,弟子肩头忽然被什么人按住。
  荀锦尧敲他脑壳:“听你说的什么孟浪之辞。”
  “啊——我变笨了!”弟子捂头嚎叫。
  他继而与娄念颔首:“见笑,其实我们清风宗风气很端正笔直的。”
  “是吗?”娄念低头微勾嘴角,小小声说,“清风宗的大师兄,你能做的可比他孟浪多了。”
  荀锦尧心下一窘,扭头装没听见,与一众围观弟子道:“都回去吧,师父差我带他过去一趟。”
  众弟子一半好奇一半失落,告辞离去。
  “所以秦宗主找我干嘛?”娄念指指身后不远议事堂,“实不相瞒,我刚从他那儿出来。”
  “呃……师父不找你,我为哄他们走骗人的。”
  荀锦尧心虚望望议事堂的方向。
  秦沧程以为当年娄念扣他在手是为了与正道谈判,对娄念有一定成见。误会不容易解除,就算把他俩那点囚禁的事一五一十往外倒……且不论秦沧程信不信,师长如父,抬头不见低头见,讲出来怪尴尬的。暂时还是别让秦沧程知道了。
  他领娄念速速离开此地。
  俩人摸索着来到平时基本无人的青竹园,数日不见吻得格外激烈,舌尖勾缠吮吸,分开时两个人呼吸都是急促的。
  荀锦尧拥他腰身抱得很紧,眼底浮着细碎的光亮,眨也不眨地把他盯着——像看好不容易寻来、怕弄丢的宝贝一样珍重又愉悦的眼神。
  娄念与他蹭蹭鼻尖,下巴放低搁在他肩头:“我们这样背着人,好像在偷情。”
  “没必要偷偷摸摸,”荀锦尧偏头吻在他的发顶,语气轻柔哄他道,“改日我与身边人说说,我们恢复正常关系好不好?”
  “不好,”娄念懒懒眯起眼眸,有意说,“万一哪天我反悔了,不想跟你好了呢?”
  “……”荀锦尧失落得眼角垂下去,声音低低地说,“那之后,你真的会找十个孔武俊朗的男子吗?”
  “啊???”娄念猛地抬了脑袋。
  活见鬼,找十个男人,凑桌麻将都能人挤人挤成瘪子。荀锦尧竟然把这种毁他清誉的谣言当真,真是笨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