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娄念收腿也快,估计存心吓唬他的,你来我往闹这一出,很愉悦扯起笑容,向他倾过身子,一双黑眸专注盯他,睫毛扑闪扑闪地眨:“你怕了呀?”
荀锦尧觉得面上痒呼呼的,不知他的睫毛扇到脸上还是单纯错觉,总之被他这么一摔,不敢当他是一个花灯就能哄走的天真傻小孩儿了:“……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娄念哦了声:“我不当君子不就好了嘛?”
他站直身。方才荀锦尧蹲着给他检查“脚伤”,而后他凑得太近,荀锦尧防着他没直接起来,戒备他的模样可好玩儿了。他嘴角一咧,直接上前跨坐在荀锦尧腿上。
“?哎——你干什么?!”荀锦尧震惊。
他半蹲着不稳当,腿上承受十多岁小孩儿的重量,失了平衡控制不住往后仰去,又要推娄念,又要去撑地面。
娄念不慌不忙看他狼狈,坐他腿上也不老实,笑眯眯拍开他撑地的那手。
于是下一刻,他满意看见荀锦尧蹲不住跌坐在地。
“……我与你无怨无仇。”荀锦尧摔得好疼,被他压着,心如死灰。
娄念坐在他腿上,看着他仍笑:“你一点都不听话,你才是我的小弟,我要给你长长记性嘛。而且你真的很神奇,知道很多事情,对我也很好,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呢?”
荀锦尧没辙叹气:“简单说,有人想找我的麻烦,我在找能解决问题的关键。你瞧你吧,撵又撵不走,我做点什么你总来碍我的事,我就算之后还有命给你做花灯,被你这样虐待也不想给你做了。”
“……”娄念的表情有一瞬凝固。
——
另一边,第六重幻境。
地牢里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娄念始终未妄动,牢房外走出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高的那个自是煞罔这老魔头,另一个矮点儿的则身披黑袍故弄玄虚,距离再拉近些,娄念才看清此人罩在兜帽下的苍白面庞,竟是巫毒大师。
巫毒大师道:“自那小崽子消失一日有余,尊主下令全境封锁,如今找来了整个魔都所有小孩儿,却不见哪个小孩的血起了效果呢?”
提供假情报那人瑟瑟发抖,不受控制往后退了半步:“这这这这个……想必,想必是那孩子又让人藏起来了呢?!”
“是吗?”煞罔看他微笑,捉他脖子怼到娄玉身前,“来吧,娄玉公子,你可不能白来一趟。我不计较他说的是真是假,如今所有人的命都悬在你一个人身上,告诉我你儿子到底在哪儿,事成之后,我保你们毫发无损从魔都离开。”
娄玉沉默片刻:“……我当真不知。”
众人一动不敢擅动,只觉得牢房内气息沉冷了几分,寒霜般附在人的骨血。
煞罔静静看了娄玉一会,微微颔首:“很好。”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响过,也未见他如何动作,被他擒在手中的那人面孔定格在一个惊恐无比的神情,脖子如面条般软倒在一侧,已然被徒手拧断了。
煞罔面色不改,手臂一抬,叫都未来得及叫出声的尸体被随手扔去身后黑暗。
……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牢中人纷纷惊恐捂住嘴巴。
煞罔转过视线,一一扫过人群,又挑了个人出来:“娄玉公子,你可以慢慢想,或许一会就想起来了呢?来,下一个,这次我给你三息时间。”
三息就要宣判死刑?!他手中那人瞪大双眼,连连摇头说不。
“且慢。”朗榛道,“煞罔魔尊有所不知,血液一事皆是那人信口胡言,解咒的方法其实并不在孩子身上。”
煞罔笑出声:“当然,我当然可以信你,朗榛公子。那么你告诉我,苏姑娘种下的、那该死的羽毛诅咒到底该怎么解呢?”
他语气可称得上温和,话到最后却已是咬牙切齿的。
“……”朗榛敛眉,“我与阿玉会尽快想办法,总之,请煞罔魔尊高抬贵手,暂且留那可怜鬼一命。”
煞罔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看他一会:“说来,你与娄玉公子乃是至交。”
他撒开手中人向牢内迈开脚步,众人齐齐闪出一条路来,惊恐看他向朗榛走去。
朗榛心有所感,合上双目,眉峰紧皱不言。
煞罔提起他来拖出牢房,笑说:“娄玉公子,瞧瞧我为你带来了谁?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兄弟,在你心里他们哪个更重要?”
娄玉眼圈泛红,难以置信摇了摇头:“不,你不能动他。我……”
朗榛一把握在煞罔手腕,怒目圆睁:“闭嘴,阿玉,你个蠢货,你不知道那孩子在哪儿!记得你答应过什么,也记得苏姑娘向他们保证过什么!!”
“他们?”煞罔敏锐捕捉信息,“他们是谁?”
朗榛抿唇,缄口不言。
煞罔皱了皱眉:“实话说,我耐心不足。娄玉公子,这次我不给你三息,只给你三个数。”
“一。”煞罔抬起空出的那手,牢里所有人屏住呼吸。
“二。”娄玉嘴唇发抖,朗榛却仍用坚定如铁的眼神,与他摇头。
“三——”煞罔留在半空的手掌将要触及朗榛脖颈,已有人不忍别开视线。娄玉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唇齿发颤,终是没能张开口。
煞罔讽刺而笑:“真遗憾。你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