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声音杂乱,楼上楼下都乱了套,许多不堪其扰的男子纷纷从屋里出来询问,又有几个提前得了消息的上前劝他们往屋里回。
娄念门外立着的男子也是同样的目的,语速极快说明情况,让他二人无论如何不要随便出屋。
荀锦尧刚要应下,就听“嘭”的一声,楼下大门被外头魔修不耐砸开。
楼上众人一哄而散,屋近的回屋,屋远的就近随了附近的一块进了屋。来说情况的男子也被荀锦尧一道拉了去。
阖了门后还隐约听见刘姑娘好声好气与几个魔修商量:“我们这楼里都是公子哥儿,哪会有半大点儿的婴孩?您大人有大量,也不耽误您们时间,便不搜了吧?”
荀锦尧在门边听了会,大体是魔修与刘姑娘各执己见,一方要挨个屋子查,一方又执意不肯。
争执的声音不小,刘姑娘话里像是还搬出城里主事的幽娥压了一阵子。
屋内,被荀锦尧强拉进来的男子听来觉得不安定,蹙着眉走来走去。
屏风后传来脚步动静与清脆铃音。那枚铃铛娄念改戴在了手腕,理着头发走出来,铃铛摇晃一阵响。
但出乎荀锦尧意料,一向懒睡的人,看着倒也没几分刚醒的迷糊——这人好像也没睡那么死嘛。
娄念问男子:“魔都那群抢孩子的是怎么回事?”
恰如当年幻雾之城,幻境依存现实架构虚幻,发生的事情不会毫无根据。听楼下魔修所言,这些人接的是魔尊命令,但毫无疑问,他们说的不是娄念,而是上一任已死的煞罔魔尊。
放在现实,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当年的煞罔魔尊又为何要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婴孩,且还要将面容还未长开的婴孩捉去魔都亲自过目?
男子惊讶说:“这事情几日前便在城里传遍了啊。”言下之意你是我们城里的头牌,你不会不知道吧?
娄念不动声色接:“我是说他们缺心眼儿,怎能抢来满是男子的花楼里。”
男子却摇头:“幽娥城主有令,城内城外碰着无家可归的孩子不得置之不管,所以城里许多酒楼茶馆,包括咱们醉月楼里其实都有些打杂的小孩儿。我怀疑他们未必是缺心眼儿,而是闻了些风声,有意查来的。”
娄念点头:“并非全无可能,他们消息挺灵通。”
他二人一来一往的,荀锦尧听不明白了:“我新来的,谁能好心给我解释一下?”
男子不疑有他,解释道:“多日前魔都鸳鸯楼主逝世,本该留下一个不足百日的男婴,熟料当晚上孩子就不见影踪。”
“尊主令魔界全境封锁,魔都修者上下动员,翻遍整座鸳鸯楼乃至整个魔都也未找见孩子在哪儿。所以有许多人说,煞罔魔尊找的其实就是鸳鸯楼主的孩子!”
幻境时间线与外界有异,按理说这个鸳鸯楼主也不可能是孟薇雪,但荀锦尧还是谨慎确认了对方姓名。
男子道:“鸳鸯楼主名苏煌。”
像是有所耳闻。荀锦尧又问:“那你可知煞罔魔尊找这个孩子做什么?”
“当然不知道,”男子否定道,“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煞罔魔尊找这个孩子作甚。”
理也是这个理。几人各怀心思坐了会,楼下争执声渐渐消停。
没有翻找搬砸的声音,男子试探着出去瞧了一眼,才知是刘姑娘与魔修双方达成一致,将他们哄了出去。
安稳只是暂时的,此时幽娥尚未坐上西南领主的位子,这群人又是奉煞罔魔尊命令而来,就算能以幽娥的名义拖上一段时间,最终结果也不会变化多少。
男子离开之后,荀锦尧找来白纸黑墨,撸袖子画符。
在荀锦尧眼里,如今的娄念一心一意做他的貌美头牌,别提能不能用术法,怕是连点火都成难题,带在身边全当精致易碎一花瓶。
虽觉得谢宇斌不至于胆大包天在幻境里动了娄念性命,荀锦尧还是交给娄念几张符咒,让他留在屋里勿擅自乱跑,碰上危险亦或解决不了的大事就及时联系自己。
娄念接了,问他要去干嘛。
荀锦尧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出门去,赚钱赎身,日后养家。”
娄念便扯了他衣角,楚楚可怜:“公子忍心留我一人在楼里?”
“……我自会赎你一并出去,所以你要乖乖在屋里待着好吗?”
娄念点头微笑嗯嗯嗯。
糊弄是糊弄过去了,荀锦尧再三与他确认符咒用法,勉强安心出了屋子。
迷心镜幻术是高级幻术,其核心可能依附于幻境中任一人事物,未破除之前,身处幻境随时可能遇见危险,他又不能置身事外,熬过去了才有可能从幻术脱离。
他偷偷摸摸,独自去楼里摸索了个遍。
楼里确实有一群做零散活计的小孩儿,他们受到楼里众人善待,日子过得不差,冻不着饿不着,醉月楼算他们一个家。但这群孩子最小也有五六岁,若说几个月大的孩子,这儿却是没有的。
想来醉月楼是怕给那群魔修开了先例,其他有婴孩的地方就不好推脱说不许他们查探。
他悄声离了几个孩子待着的房间,走至楼梯拐角,蓦地止了步伐。
有人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听声线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很稚嫩。
稚嫩的那个道:“你说那人什么时候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