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下娄念无了外人还偏要唤公子……荀锦尧虽不觉得他小气,也要试探性猜他被热水一泼,生了闷气又不肯直说。
……
荀锦尧绕去屏风后才找见娄念说的床在哪儿。
屋子空间不小,屏风后又是截然不同一番景致。
室内充溢檀香气息,清淡幽雅,硬要说其实不像花楼风月场,反像是文人雅士温书品茶的地方……看来楼里对头牌私下应是格外宽容甚至偏袒,借此规避幻境中危险并非不可能。
他打着算盘,又惦记娄念烫到的那手,翻出药匣没有多留,从里屋出来,袍袖上也沾染些许香薰味道,与馥郁茶香混合一同,独特的清香味道让娄念闻见了,后知后觉“啊”了声,为难又很不好意思与他说里屋不该随便给人进的,还望他出门之后能多保密。
“?”
荀锦尧听来觉得怪异,心说他闹起脾气演得上瘾,手上没耽误将药匣里用来疗愈烫伤的清凉油膏翻了出来。
油膏的品质不差,身处幻境,却不敢直接使用,他仔细确认无毒无害,才捞过娄念手腕要给人上药。
但娄念拂开他手:“公子怎这般失礼?我自己来便好了。”
荀锦尧还当他在生闷气,心想无论如何也该补偿一下,便没有松手:“杯子的事情是我冒失,我跟你道歉,之后会多注意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娄念抬起眼眸,很是不解:“公子误会了,我还不至因此与你置气。你松手罢。”
“?”这么难哄呢?荀锦尧歪了歪头看他,没松。
他不听劝阻,娄念却像误会什么,面上神色微微冷了下来,道:“公子,你既来了这醉月楼里,就该知道我不卖身子。若再这般不加收敛,我就要赶你出去了。”
“……???”
这回,荀锦尧纵是个傻的也该听出不对了。
进屋的时候他拿定了这位念公子就是娄念本人,而非幻境造物。如今一看,这人虽是本人,却像有哪儿不对劲呢?
趁他发怔,娄念将手抽了回去,打开油膏盒盖,用食指挑了一些,在手背慢慢抹匀抹开。
“你记不记得我是谁?”荀锦尧冷不丁问他。
“公子说笑呢?你我头一回见。”
“……”荀锦尧默默捂住了脸。
按理说,这点儿时间不够拉娄念入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他心中叹了口气。入幻的娄念是没指望了,就当孤军奋战,如今将两人从迷心镜里捞出去才是正经,至于谢宇斌和岳坤,随便吧。
“咔哒”一声,装药膏的小盒放在桌面,被一只手指轻轻一戳推了过来。
娄念未提荀锦尧方才的“无礼”,只与他问:“公子于我的曲子,可有什么点评与我说?”
荀锦尧接过盒子打开涂了些,斟酌着想了想。
他能进这屋子,靠的就是“什么都会”的本事,但实际上,娄念就是个瞎弹的,管他随便怎么说,娄念也听不懂吧……
主打的就是一个哄骗!
于是最后,两人就着那支谱子都没有的小曲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一通,竟还把彼此说得颇为满意。
临了末尾,荀锦尧说得口干,拎他的茶壶倒了杯水。
等谈完娄念的曲子,他就要被撵出去了。然而,娄念已被幻境套了进去,他不好走太远,如遇意外也好护娄念周全。
或者从根本解决问题,立即将幻境破除。但迷心镜幻术乃高级幻术,这一点并不好办……
盎然生道与东北领地的传送点,乱石堆结界,离奇消失的岳坤,这当中必然有所关联。一路上他未找见岳坤的踪迹,魔界众多修者齐齐出动亦不能有所收获,这事情是很奇怪的。
但一旦此事牵扯了幻术。非外界的空间,自然难以被外界众人发现寻获。或许岳坤正是进入乱石堆结界,被拉扯入幻境之中,受到谢宇斌的庇佑与藏匿。
那这个幻境当中,是否会有岳坤,亦或者是谢宇斌留下的线索?
他正想着,屋门被人叩响。
还是带荀锦尧上来的那位姑娘,她立在门边,道:“念公子,时候差不多了。”
“嗯,带他下去吧。”娄念微顿,瞥了荀锦尧一眼,别有意味地道,“人挺有意思,对我的曲子也有别致独到的见解。”
荀锦尧微笑:“多谢夸奖?”
姑娘欲要转身的动作僵了僵,驴头不对马嘴道了个:“知道了。”
荀锦尧:“?”我怎么不知道?
他摸不着头脑,随姑娘原路下到楼下,正要往楼外走,姑娘抬手拦了他的路:“公子,你走错了,该往这边去。”
她指的方向一个人都没有,点着廊灯也望不见尽头。鬼知道那是通往何处,荀锦尧当然不去,疑惑道:“出去的路在那边,不是吗?”
“出去做什么?”
姑娘笑了,饶有兴致地看他一会,道:“公子,我瞧你面相生得也不像傻子,可你一个无主的俊俏儿郎,跑来幽月城便罢,偏偏入了醉月楼里,你若说只是进来瞧一瞧念公子,满楼的公子哥儿都不会信你呀。既是自投罗网来的,不若就留下来与念公子做伴儿如何?”
“呃……”荀锦尧算是听明白了。
这醉月楼的姑娘趁他与娄念交谈,去城里查明了他的底细,得知他并无所属,便要将他强留在醉月楼内服务于城中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