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谢谢娄念了,一句简简单单的告状,他被府里的丫鬟和医师盯了整整一天没准出府。
那一群人不敢怠慢,每隔几个时辰来给他把一次脉、探一次灵息,探完了之后再诚心诚意劝他多多歇息,一开始他愣是没觉察何处不对,还配合点头直应好,后来就觉得咋这么不对劲儿呢?
他这一身毛病,他自认还蛮知根知底的,起码昨天感觉不对了,而后说晕就真的晕了。结果今天,他是打心底觉得自己歇得蛮好的,还被死扣在府里跟坐牢一样是怎么个事儿?
显得别人是来赏花看景的,他是来换个屋子睡觉的。他都开始怀疑,搞不好是孙珂怕他又在背后乱查什么,才偷偷交代丫鬟与医师将他盯在府里。
恐怕如娄念所言,这位孙珂孙城主当真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思及此,他又想起不久之前,哪管他再三表明他不会再傻乎乎没个掂量,临出府时丫鬟仍是一副左右为难的神情,但总归是不好再行劝阻。
还好,这下自由了。荀锦尧舒了口气,一个人走在城主府外铺了金粉的小道。
至于那几个丫鬟和医师,没点儿证据的事情,他也懒得硬抠,心里犯了会嘀咕,从偏僻城主府走去了喧嚣热闹的城区。
飞花城的夜晚,弥漫桃花淡甜的香气,与露水染湿泥土后的清新。大晚上正赶夜市,城中百姓为了吸引外乡人的注意,啥新奇玩意儿都摆出来展示亦或售卖。
但他好歹是个修仙的,这些东西瞧着还好,来这飞花城中,最主要的还是想看看花儿和景色,只是夜色渐深,花也看不很清楚,全当闷了一天出来散散心也极好,就是他一打眼,能瞧见附近一对对的,好些个小情侣走在道上卿卿我我。
上午刚跟前夫不欢而散的荀▪孤寡▪锦尧缩了缩衣领,感觉夜风掺裹着恶意,有点儿透心凉。
“既提到这花朝节,又怎能少得了那两位的故事呢?来来来,夫人老爷们,今天我便随大家讲一讲这苍焰魔尊与清风宗大弟子之间的趣闻!”
忽地听见一道嘹亮的少年嗓音,荀锦尧整个人一个激灵,有种被当街点名的诡异感受,循着声音,移过了眼去。
被围在人群中心的少年笑咪嘻嘻的:“民间怕是鲜有人知,当年那两人初遇便在飞花城中。彼时魔界战乱尚未平息,苍焰魔尊伤重未愈,遇险落难,驾临飞花城郊,偶遇清风宗大弟子。”
“……”
荀锦尧一步一步的,从人群中寻了条道路,磨蹭上前去。
他与娄念,民间是个怎样的说法,他在清风城里其实偶尔听过两回,不过吧,那地方遍地是他的熟人,八卦不传正主,宗门弟子都注意着呢,能飘去他耳朵里的,基本就是片段词句,成不了故事段落,具体的部分也就相应缺失,如今还是他头一回这样近距离接触到民间于他二人的传说。
自己听自己的传说,怪叫人尴尬的,可他鬼使神差地,还是凑上了前去支耳细听。该说不说,人啊,该死的好奇心!
“我可是见过他二人真容的,一对儿天仙似的璧人,只可惜啊……”少年正讲到关键,表情一转,低头作着沉痛,长长叹了口气。
人群中传来几声催促,少年这才慢悠悠地道:“后来俩人闹了矛盾,吵了个你死我活,原本好好儿的,说掰就这样掰了。可是人嘛,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二人之间余情未了,更有传闻说当年清风宗大弟子苦心炼化迷心镜碎片,即有碾灭煞罔魔尊魂魄,破坏碎骨刀诅咒,挽救苍焰魔尊性命的打算。”
底下听众中有人扬起了声:“小家伙,上回你还说清风宗大弟子是为万民着想,才花的那般心思呢!”
“谁又能说他清风宗大弟子只打了一个主意呢?”少年咧嘴一笑,道,“无论为公为私,他行的事情皆能为我等老百姓所赞扬传颂,这才是根本不是吗?”
众人窃窃笑他的伶牙俐齿,听来也确实是未失了耐心,便有人上前去,予他身后不远处的小女孩儿身旁递了花枝与银钱。
荀锦尧也跟风学着照做,耳边听少年笑着道谢,继而与众人道:“如今一年时间一晃而过,如今这飞花城中花朝会,大家也该是知道的,城中年年都要来些正魔两界的修者大人们来凑一凑热闹。”
“而这花朝会的六日之期由苍焰魔尊选定,从二月十二为始,二月十七为终,为何会是六日,据说也有些奥妙另在其中。”
“首先,六六大顺嘛,”少年背着俩手,在人群里悠哉悠哉地走了半圈,“大好的节庆日子,不求个顺利吉祥怎么说得过去?至于其次……”
“据说这农历的二月十七,对应的正是某个于苍焰魔尊而言,人生经历里较为重要的一个日子,具体是他的生日,还是别的什么呢,这事儿没有丁点儿的根据,我就不敢随口乱讲了。”
少年顿住了脚步,意味深长的语气:“但大家想啊,我们方才讲过一轮的故事,那两位大人物……他们是什么时候见过头一面的来着?”
“这……莫非是?”底下的人受他引导,纷纷思考议论。
荀锦尧处于其中,听在耳里,刚递出花枝与银钱的那手僵在半空。
这一回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少年就这样简简单单,将他从起始以来未能参破的真相,铺陈在他的面前,叫他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