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成吧?”娄念突然出声,头也不抬责怪他,“荀仙长什么意思?我爹还闭关呢,若是贸然出关给人发现了,其他人岂不是都知他是刻意避着人不见吗?”
荀锦尧:“?”这是有意抬杠,还是当真没想骗人?
秋霜却误会了,忙道:“我只是想见见他,为当年之事与他道个歉而已。我那时年幼,懵懂喜欢早已消失不见,绝不会再给他带去困扰,也不会搅了你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他还真不是怕你搅了他一家子。
荀锦尧心中腹诽,稍作犹豫,从桌下探手去戳了戳娄念腿侧——暗含的意思,你可以不采用我的点子,那你给个别的点子出来啊。
于是下一刻,娄念睨他一眼,搬起椅子,默默地坐他远了些。
……这人。这会距离划得清,先前又是因为什么才做出一副撩拨勾引的作派?荀锦尧是真想把他揪去个无人的地方,好好问问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朗如给娄念让了些位置出来,愁得直扶额头:“秋霜姑娘,你说说你想怎样吧。”
秋霜莫名看娄念挪了椅子,盯他瞧上一会:“我还是想见阿玉哥哥。”
“见他?麻烦事儿啊……”娄念支着脸叹气,小口小口地抿酒,似是陷入沉思。
荀锦尧与朗如对视,后者无奈摊了下手。
屋内沉寂半晌,娄念才放下杯子,勉为其难的模样:“行吧,我联系联系试试,但不要抱太大期待哦。”
“……”他有种很难办的感觉,像装的,又不像装的,这下子,荀锦尧也不知他先前是在和自己找为难,还是单纯为蒙骗秋霜了。
从秋霜那处出来以后,三人走在村舍外的小路。
小路狭窄,容不得三人并行。
荀锦尧稍退两步,从后面只能看见前面二人撞来撞去地来回打闹,嘴里像在争辩什么,偶然一个趔趄,甚至差点儿歪去田间的泥地里。
他能模糊听见几个诸如“傻丫鬟”和“笨手笨脚的奴才”之类的词语,也不知什么事情能和丫鬟奴才扯上边际,哭笑不得想这俩人二十来岁了还像个小孩儿似的。
二人吵来吵去没个结果,荀锦尧出言道:“城里乱是真乱,也不知那两个散修从何得来的消息,一找便找上秋霜这个正主。以你们的看法,该是要差人从暗处盯着以防万一的吧?”
朗如最后推了把娄念,偏头道:“他没告诉你吗?晌午那会他就让人跟着去了啊。”
“……”难怪来路上这俩人路摸得那样笃定。
荀锦尧不至于小气到娄念不告诉他一件事情便不予理会,可接连的几件事情叠加在一同,对方若即若离的态度,饶是他也要觉得郁闷。
他看一眼娄念,话出口来便含带了些情绪:“不曾,当时他走得很急。”
也就他良好的修养还垫在心底,才没有继而脱口而出地向娄念质问——他觉得那样太怨,也太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显得好像娄念都不肯与他好了,他却还在不识好歹地纠缠对方。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娄念,都没有好处。
可哪怕这样向自己劝说,他还会不由自主回忆起手指被娄念蹭过去的热度,与花枝插在衣襟时的淡淡清香……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这样不进不退的?尽管他在克制,他在压抑,但他真的能一直忍耐着,不向娄念表露自己真正的心声吗?
好像有一把火在他心里烧,稍有不慎,能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
荀锦尧眨了下眼睫,顺势低落视线,将那丝不妙的情绪及时收敛,未再出声。
他不知道娄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垂首微微勾了下唇。
娄念错开朗如半步,好整以暇退后一步:“秋霜的事情不消太多人知晓,若不出意外,等过两日我们再来看看。旁余的,就不知散修兄弟二人那儿能得来什么情报了。”
朗如道:“你若态度软化点儿,保不齐她直接将镯子给你了。”
“不会的,”娄念道,“她若真有那个想法,第一次见我便会直接问出口。而且她固执,否则也不会足足等上二十来年。可见只有我爹本人来了,才能让她交还镯子。你不逼她,绕的弯子就多了。”
此言倒是不假,秋霜不过是个质朴凡人,没有那样深的城府与心计,仅是固执而已。与此同时,她更有误会错怪娄玉的愧疚之心,几人也没必要告诉她娄玉已逝,以免她想了太多,节外生枝。
“但提到此事。”荀锦尧抬了下眼,恰发现娄念不知何时走在了他身侧。他顿了下,才道:“你爹不在了,那镯子又是救人用的东西……这二者之间可会有什么关联?”
“谁知道呢?”娄念道,“流云城的万事通嘴巴严实,再不然就说一些驴头不对马嘴的东西,从他那儿是难套出来真相了。这件事情,待回头有机会再问一问秋霜吧。”
不知觉间,几人又走回城中。
朗如最是闲不住的,从前在魔界三天来头地跑来西南小院找他二人出去游玩儿,这会既没了其他的事情与应酬,便邀他二人一并在城内转悠一转。
荀锦尧没应:“你二人去罢,我在外头待的时候久了,回去歇歇。”
安逸堂长老与他说的那些话不是唬他的,先前在飞鸿宗,他领一小队弟子出门在外,也时常疲乏困倦,好在那会有谭辞舟帮忙,大多时候不消他管事,他只消逮着机会,找个地方闲坐赏景,等着弟子自己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