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方落,众人视线齐齐向荀锦尧投去。
荀锦尧:“……”
岳盛这时候提及他,绝非一时兴起。
他当即向前一步,垂首作揖道:“晚辈不敢当。岳宗主也莫说致歉,我等来此叨扰数日,无不受到贵宗细致招待,对此心中感激不尽,又谈何不满?而今宗内不过寻常比武切磋,还是按宗主与各位长老的心意来办,我等绝无埋怨之意。”
“非也。”岳盛道,“我也不瞒诸位,特此邀请清风宗大弟子,其实也算我作为长辈对晚辈的一份期望。”
荀锦尧不抬头:“岳宗主,何意?”
岳盛笑道:“还记得数年前仙门大比,我曾有幸得见清风宗大弟子摘得榜首,英姿勃发潇洒倜傥,剑洒金辉风光无两,就连我飞鸿宗大弟子也要退居后位。而彼时,你所握剑法不过七重,却已有了剑道奇才之姿。”
“我向来爱才好士,听闻你修得十重归心剑法,迫切想知你而今成长至何等地步。况且近一年间,清风宗大弟子盛名早已广川大陆四方,今日在我宗露一露身手,也好为我宗弟子做个示范。”
“如此,还望清风宗大弟子,莫要回绝。”
荀锦尧神色不改。一道极轻的声音飘入他耳中:“师兄,他好像……在拿你当枪使呢?”
“……”荀锦尧闭了闭目,仰了目来,眸光平静,“岳宗主抬爱,晚辈荣幸之至。”
“好,好!你三人,切记的点到即止。”
人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几道喝彩。
眼看荀锦尧真往演武台上去了,身后有性急的弟子小声道:“不是吧,这岳宗主到底在盘算什么?师兄这一年来还在养伤呢,做什么非让他去凑飞鸿宗的热闹?!”
“嘘,别出声,”谭辞舟拦了拦,亦小声道,“岳宗主步步紧逼,师兄不好拂一宗之主的面子,躲不过去的。我们先看,他虽点了师兄,实际还是为表面做个样子。”
“不一定,”苏尧尧道,“他师徒二人这般有把握,背后定有我等不知晓的阴谋算计。且瞧着吧,梁弘毅是必然会有麻烦了,这人的性格活该吃一辈子亏。至于师兄……”
他顿了顿:“看他傻不傻吧。”
“嘘,你也嘘!你怎么说话呢?”
“哦哦哦,算我口不择言,我傻,我最傻了。”
演武台上,荀锦尧与另外两人分立三侧。
梁弘毅拧着眉看他:“我劝你一开始就跳下去认输,否则我定要狠狠削你一顿。”
荀锦尧无奈道:“你随意。”
站在另一方的岳坤冲他抱拳客套,他像模像样回了几句,暗里已在观察四面环境。那厢比斗方开始,梁弘毅竟当真抽了剑来,直直向他劈下。
荀锦尧:“……”
他也未挪步,运起剑法手腕骤提,将袭来的攻击荡开。
一侧的岳坤亦有些茫然,未想到这梁弘毅与他关系极差,一上来找上的却还是荀锦尧。
荀锦尧道:“好的没见你找过我,坏事你是没少我一回。”
“我叫你下去,”梁弘毅不客气道,“飞鸿宗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你以为我自愿来的?”
两人一来一往过了好几招。荀锦尧望了眼不远处:“你别耽误时间,趁现在,告诉我岳坤是修什么的?”
“你犯不着打探那个人渣。”
梁弘毅话刚落,忽地耳朵微动,向荀锦尧横过来一剑便喊:“退后!”
地面浮现一丝皲裂,风牵动尘埃,沙土弥漫间隐有几道破风声响。
荀锦尧听声不对,足下几个挪移,手中剑花连翻调转,细碎叮当声起,像有几枚金属应声落了一地。
岳坤正立于不远处:“梁师兄可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对手?”
“你也配当对手?”梁弘毅冷笑,“你连荀锦尧都不如。”
“……”荀锦尧就不明白了,“什么叫连我都不如?”
方才烟尘障目,他却还是看见几枚银光闪烁。再看他先前站立的地表……
错不了,岳坤所使的,定是暗器无疑。
既是暗器,在飞鸿宗的地盘,又是岳盛的眼皮子底下,想在这演武场内提前动些手脚,岂不是容易得很?
他眼底微沉,避闪梁弘毅向他袭来的一剑,忽发现岳坤垂在一侧的食指猛地一勾。
!不好!
他再要唤梁弘毅小心已是来不及,“轰隆”低闷声中,梁弘毅站立处已整个凹陷下去,土块乌压压翻倒一片,烟尘铺天盖地降了下来。风驰电掣之际,像有什么东西如灵蛇“嗖”地窜出。
场下人只觉掀起一阵猛烈风浪,继而烟尘四起,台上的东西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清风宗几个弟子纷纷翘首:“诶,师兄呢?这一眨眼的功夫,我怎就看不着他了。”
苏尧尧阖目叹了声,往袖间一探,挡在阴影里一瞧。
“……”
身旁弟子眼尖注意着他动作:“小苏,怎么了?”
“没事儿。”他好整以暇落回袖去,悄然捻掉指尖鲜血,心中默默补一句:看你们师兄犯傻呢。
场上烟雾逐渐消散,众人再去看演武台上,只见距离凹陷处几丈远的地面扎满小巧暗器,它们的杀伤力虽不算强,可这般多的数目叠加在一块……
若只由梁弘毅一人应对,那些细小暗器是能躲开一部分,要害也决计伤不着,不过就这么下来了,绝对不会好看,更遑论岳坤还提着节软鞭在旁边严阵以待——整场战斗下来无非一个目的,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置梁弘毅于难堪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