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锦尧冷不防与他对上视线,一瞬间看透他的盘算,当下也不顾与谢宇斌继续纠缠阻拦,迅疾拔出剑来,同时往林中退去。
如他所料,煞罔果真身形一拧,向他追来。
最后一抹余光见谢宇斌刚要动身便被血影阻拦,秦沧程提剑也向他的方向奔来,荀锦尧收回视线。
这要是被捉拿在手,他就成了煞罔用以威胁秦沧程的人质!
脑中刚想罢,他的周身弥漫起一种无形的红色雾气,阴冷躁郁,搅得人心中不宁。他毫不犹豫,催使灵力用剑向空中劈斩,不耽误继续向前迈进。
无数亡魂向碎骨刀献祭,阴森的寒风阵阵,浓重的阴邪气息扑面而来。他心脏飞快跳动,一个劲往前奔逃。
然而,两个人之间实力落差着实不小,在一棵树影底下,他与煞罔之间正面交锋。
后方秦沧程却被煞罔用术法干扰,短暂在原地停滞。
红色的雾气始终没有消散。荀锦尧心中紧张沉重,面上却不显现,到这一步,自是直接运剑自保。
两三轮打斗过去,像在重演上一次他与煞罔之间的战斗。只是这一次,煞罔明显不打算与他戏耍,招招直取要害,每一记阴风都挟起红雾,擦着他的面皮而过,就好像他稍不注意,真的会丧生刀下。
他只能屏息凝神,或闪或躲,竭尽一切可能拖延着时间。反观煞罔,对方出招被他阻挡也不急躁,刀锋蕴着灵压沉沉砸下,厉风直接撕扯割裂了他的前襟。
交锋短短几个呼吸他就冷汗直下,胜在躲闪及时,他还是挺到秦沧程破除干扰。
秦沧程厉声道:“你用的是莫宗主的躯壳,你不会以为这红雾对你就没有半点影响吧?”
煞罔轻蔑笑了声:“只要比你二人影响小,胜的还会是我。”
秦沧程眯了下眼眸,没有多言,本着速战速决的心理,剑法不断催使,与碎骨刀接连对招。
荀锦尧其实想离这儿远点,可惜那红雾自成屏障,直接把他圈在了里头,往前往后,皆受到距离的限制。
他破不开,心中默叹,一面观察战局,一面紧握剑柄以作防备,同时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头脑识海之中。
迷心镜碎片……
他承认,谢宇斌说的是对的。这东西是邪物,人人畏它,却也不得不认可它内含着丰沛的灵力与灵兽原身特有的性质,具有极高的利用价值。
人们畏惧接近它,不过是因为无能控制它,反被它支配掌控。
当初在飞鸿宗软禁,漫漫数日之久,他确实借此时机掌握了一点迷心镜碎片的用法。
第一次,他用它将傀儡蛊抹杀,彻底摆脱谢宇斌限制。第二次是在幽娥领地,他意外发动迷心镜碎片特殊的精神干扰效果,致使煞罔没能干脆利落劈下杀害娄念那一刀。
回忆着上一次运用它的熟悉感,荀锦尧轻轻呼出一口气,手中无意识握紧了剑柄。
“这红雾是亡魂之气,”秦沧程沉重道,“他们甘愿追随于你,你便一刀葬送他们性命。”
煞罔冷哼道:“你也莫要惺惺作态,连魔界修者的生命都予以同情,当初怎不见你出手搭救明山城平民百姓。”
秦沧程脸色微变,沉默着对了几招,才道:“那是整个正道商讨得出的决断,饶是清风宗与我也无能插手。”
他声音很低,不像说给煞罔听的,反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煞罔讽刺而笑:“所以我瞧不起你。秦沧程,你可真是虚伪至极。”
他话刚落,持刀的动作蓦地顿住,思维断线,头脑陷入空白。
秦沧程本还不合时宜微微出神,一抬眼睛反应过来何处不对,当即抓着机会,一剑朝他胸膛刺去。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煞罔竟反应回神,险险躲避开去。剑尖失了准向,只遗憾从他肩头划过,带出不浅的一条血痕。
煞罔:“……”
方才一瞬间的不受控制让他心有余悸,那感觉……那感觉就好像从他的身体深处伸出无数只手,拽住他的灵魂,强行扯他跌落沉眠的深渊。
更让他恼恨的是,这种感觉,他绝非头一次经历!
他猛地回头:“荀锦尧……!”
荀锦尧心中一凛,短短三个字,他就听出满溢而出的愤怒之意。
迷心镜碎片,上古灵妖精华,本就不是寻常人轻易掌控得了的,就连谢宇斌这等幻术大能也不曾长时间直接接触过。他非但长期直接接触,还让那东西留在了自己的识海之内。
他一直利用空余时间往迷心镜碎片投入心思,可他终究只是凡人之躯,非是妖族血脉,更不是走火入魔的魔修,灵力气息与迷心镜碎片并不很和谐。
这就导致他对迷心镜碎片的运用,哪怕有断罪之火精髓辅助,也终究太过有限,就算能对煞罔体内的灵魂造成干扰,但很明显,只是起效了短短一瞬间而已。
眼前红雾颜色愈深,荀锦尧心中不安感愈重。煞罔从方才开始,就把他逼到了一个死局。
他的视野已经不清晰了,只能偶尔看见术法的微光在雾中闪动,耳边听见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
这里的土地与树木早被战斗毁了个七七八八,他还想找机会用迷心镜碎片给秦沧程制造一瞬间的机会,可惜看不清脚下,每一步迈出都格外小心。
忽有一道锐利的风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