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了还林子?!你这张破嘴别废话了,先随我跟几个师弟妹一块儿回宗去!”
“嘶——好好好……”
眼看下方一小波人流整齐地列队,朝后方迅速退去。娄念坐在围墙上方,望回了空地中心的位置。
……距离与时间都差不多了。他撑在墙边的手指微动,远处的那枚火球顿时暴戾起来,表层的火焰毫无规则地乱冲乱撞,最终膨胀爆裂,崩飞数不清数目的细小碎石与滚沸泥水。
他身侧站立的一人似是早有所料,当即倒提剑柄,向着下方的虚空轻轻一点。围墙前方几寸远的地方随之竖立起一层浅金色灵光闪动的屏障,火球爆炸的余威裹挟高热直撞而来,与屏障中的灵力互相抵消。
整个过程下来,两个人连位置都不曾挪动毫厘。
零散的火焰在土地与空气里飘浮,娄念没有管,只是一直望向爆炸中心。那里烟尘弥漫,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清。
他不紧不慢地道:“不好意思啊秦宗主,清一清场更有利于我发挥,回头我会差人给贵宗移一批新的栽过来。”
他是赶巧了,离得近,接到煞罔进犯清风城的消息,一转眼的功夫说到就能到。实际上,凭苍灰魔焰的杀伤力,就算暂时不对这片树林动手,在此地打斗,这片树林也存活不了多久。
秦沧程神情不动:“见笑,我清风宗还不至于为了片林子与魔尊计较。”
他的语气客客气气,却也绝不热情。
荀锦尧“逝世”一事,娄念编造得有理有据,他却一直都保持怀疑态度,还专门与梁弘毅询问过灵雀山上发生的所有事件细节。越是了解多了,他就越怀疑自家徒弟被娄念扣在魔界当作人质,以在关键时刻胁迫他这清风宗的宗主。
就算事实不是这样,荀锦尧的失踪与娄念绝对脱不开关系。可惜他问不出真相,也不可能跑去魔界地盘一处一处地找。
……
娄念看得出秦沧程对自己颇有微词,移开目光,同样不打算多言。
爆炸中心的烟雾慢慢消散了个差不多,能清楚看见地面向下凹陷一大块,内里的土地结块,已经被彻底蒸干了水分。
这时,其中率先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爆炸威能看似惊天动地,却也只在此人身着的衣物上留下几块明显的灼烧痕迹,至于他本人,看起来应是毫发无伤的。
秦沧程微微眯起眼眸:“煞罔……”
煞罔仍是携着他那把碎骨刀前往凡界。娄念眼尖瞟见刀锋的尖端带着漆黑的痕迹——那是幽娥领地一战,他亲自烧出来的。只是上一次他在刀尖附近造成微微弯曲的幅度,如今看来,已经被煞罔强行掰了回去。
他心中暗暗有个估计,与秦沧程一同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煞罔同行的并不只有血影领主一人,这群人甫一从爆炸中脱逃,又被清风宗的修者一一截住。
血影骂骂咧咧了几句,本要紧跟煞罔身侧,煞罔却向他比了个手势,让他与随行魔修一块去应付了宗门里的修者。
煞罔拐回头来望向娄念,很是自然地微微笑着,并不为起先中了埋伏的事情显出恼怒:“我记得上回见你,你还很是狼狈。可今日一见,我倒觉得你精神抖擞的,莫不是身上的伤完全养好了?”
“是好是不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娄念驻足在他稍远处的地方,“实在要扯关系的话,你就当我好了,是来多给你找些不痛快的。”
正道与苍焰魔尊一派的合作,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赶在娄念伤好彻底之前,正道必须竭力相护。而如今,娄念的伤势已然好全,是时候回归战场,帮助正道抵御煞罔及血影领地的袭击。
他们的敌人是共同的,他们本就该携手抗争。
煞罔已然猜了个差不多,刀锋整个斜了过来,杀机暗藏,却仍是那副亲切的笑容:“何来的不痛快?我的孩子,我为你感到高兴还来不及。”
“……”娄念表情沉冷,一句话都不做回应。
煞罔意有所指地笑看他:“看得出今晚你心情不太好。”
娄念冷道:“你那片见鬼的魂魄,弄不死你我真的会寝食难安。”
煞罔笑意愈深,还要再开口,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明显不同于先前的骚乱。
“我的天,这个就是荀锦尧?!”
“师兄……是大师兄!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在几个弟子的随行之下,荀锦尧重新回到了清风宗的地盘。
不久前与娄念别离,在他内心造成的冲击让他的头脑直到现在还嗡鸣一片,迟迟不能理出正常的逻辑思维。但他心底有什么在不间断地催促他行动……他清醒地知道,现在不是他该为自己失败的感情颓丧失落的时候。
他这一生,或许注定是要坎坷不平的。守护从来都不单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坚定不动摇的愿望。
他是清风宗的大师兄,可能如今的他不是很敢于直面这个身份,可他的每一次归来都是那样万众瞩目,无论出于好还是坏,他的身份仍旧无可撼动,也无人能以提出质疑。
他必须打起精神,必须振作起来,成为他本就该成为的样子!
深夜里的寒风刮起一阵浑浊的风,将他的衣角轻轻扬起。他从几个弟子的中间迈前一步,执剑作揖。
“弟子荀锦尧,愿与师门同荣辱,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