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眼望去。是幽青色的鬼火,分成丝缕向着他的手腕缠绕。
下一刻,一抹猩红的袍摆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
“果然,最初就在鬼火里面动了手脚是正确的选择。”红袍鬼冷漠道。
眼看幽青的鬼火卷起他手心中的鸟儿向红袍鬼送去,娄念仰起头:“山神大人拿我的小玩意做什么呢?独自一人闲来无趣,找些乐子还不行了吗?”
红袍鬼接过鸟儿略了两眼,眯起眼睛审视他:“小玩意儿?阁下莫要继续装傻了。”
娄念笑盈盈道:“山神大人方才不是说过,我蠢钝痴傻,又何来的装傻一说?”
红袍鬼轻笑一声,托着鸟儿重新坐回了鬼火对面:“我原以为你是正道送来试探我底细的魔界俘虏,昧着良心才说了哄骗我的那些话。”
“可这鸟儿……我便直说了,凭阁下表露出的实力,不可能做出这般精细巧妙的小玩意儿。倘若它是件工艺品,我只能说是巧夺天工。”
“是嘛,多谢夸奖?”
幽青的鬼火从娄念手腕褪去。鸟儿被他唤回撑在指节,从双足往上逐渐转变了色彩。
他揉弄着鸟儿脑袋,漫不经心道:“你认不认得我,全看近两三年来灵雀山有没有进过新的恶鬼了。”
“……你是苍焰魔尊?”
红袍鬼直勾勾盯着苍灰色的火焰小鸟,喃喃低语:“原来你就是他,难怪陷阱捉错了目标……”
“你捉那些鬼怪是为了什么?”
山神在兜帽的阴影里沉默不言。
良久,它道:“用它们的怨气增强我的实力,只要我强大到能拔除脖子里的魂钉,我就能破除结界从灵雀山逃逸。那之后在山外抢夺一具优秀强健的肉身,我就能夺舍复活。”
娄念颔首而笑:“好盘算。堂堂西南领主,是不该在灵雀山中做个井底之蛙。这样吧,同为魔修,凡事好说话。你给我我想要的,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红袍鬼的帽檐抖动,猛地抬起了头看他:“此话当真?”
娄念微微掀了下唇:“实不相瞒,我手底下未来将会缺少一名西北领主,目前正在物色人选……”
“若把它摆在你眼前,你是干还是不干呢?”
——
荀锦尧听罢,眸光微沉:“……是我二人轻信你了。”
“不要把我囊括在内,我只是受了你的牵连。”梁弘毅抗议。
娄念找了块略高的巨石落座,望着荀锦尧的眼神意味深长:“没办法,信任就是这么个东西,你付出了,却未必会有美好的回报。”
荀锦尧与娄念对视许久,未发一言。
其实他想说,哪怕娄念实言相告,某些结果也是不争的事实,但对方却选择一味欺骗,让他心中有些隔阂。然而娄念此言一出,就显得他再没了将这句话说出口的资格。
山神拖着黑漆漆的身体也跟到了巨石边上。
路上它摸着自己的胸口,揪了两把揪出来个鲜红的东西:“不知怎的,自从尊主到场,这魂体就一直在躁动。”
“不用管它。”娄念道,“逮到就行了,你弄回去慢慢吃也丢不了多少怨气。”
“毕竟……”他状似无意向身旁斜过来一眼,“拖久了保不齐二位正道来的盟友要与师门如何商议呢?”
荀锦尧这会是真的不想理他,默默移开了眼。
娄念抿了下唇,有些烦躁。
山神将姚清衡的魂体扔在地面,莫名道:“可是,为什么它的怨气在逐渐增长?而且我刚才发现他的魂体里面好像还有其他东西。”
“嗯?”
娄念低眼瞧了瞧。
姚清衡被几道黑色的触手死死锁在地面,扭曲的面庞上,怒视他的双眼血红一片,嘴里正发出嘶哑的、无意义的怒吼声。
那一瞬间,娄念好像明白了对方怨气增长的缘由。
他毫不愧疚,抄了根树枝戳了戳姚清衡魂体的脑袋,另一手支着下巴问:“他魂体里还有什么?”
山神摇头:“不知道,得把东西从里面分出来才行。尊主可用我现在一试?”
“试试吧,”娄念道,“迷心镜碎片取回来了吗?”
迷心镜碎片乃是邪物,对死物魂体的影响比之有肉身的活人更甚。
山神之前感知着迷心镜碎片独特的气息将其弄到了手,但却不敢一直带在身上,平时会把它藏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
“取回来了。”它说着,又要在黑漆漆的身子里一顿乱掏。
娄念看它动作,忽而想起一事:“当年取你性命的,到底是不是谢宇斌?”
山神动作一顿,隔了好一段时间,口中才低低道了个:“是……”
“当年他为我布下几乎是真实的幻境,”山神低声道,“那个幻境……我至今仍感到毛骨悚然。我自己戳瞎了双目,撕毁了容貌,挖出了心脏。我不需要生命,也不需要容颜。”
“当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就成为了一个噬魂恶鬼。”
娄念沉默着乱戳姚清衡的脑袋。
谢宇斌算是魔界一位奇人,当初用大型幻术煽动魔界修者助其夺取领土主权,而后惨败,被当时西南领地的威武领主扭送去安梦冢受刑,相当于刚冒了个头就被打压下去。
直到娄念在幻雾之城那年不慎将他放走,他才重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