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下是丁点不急,只像要等碎骨刀诅咒慢慢积累发作,娄念却知当下必须速战速决,再运力向他攻去。
他却只悠闲躲闪:“再努力多蹦跶一会吧小子,上次倒叫我长了个教训,留着你还是隐患太多,不若杀之而后快,从此以后再无后顾之忧。而我不过付出一片魂魄与你陪葬,仔细一算稳赚不赔。”
姚清衡一死,煞罔与血影一派修者登时蜂拥一般直奔荀锦尧而来。
血影向着人群大喝鼓舞:“都给我听好了!目标唯有荀锦尧一人,谁能率先将荀锦尧捉拿,我将大开库门,任其挑拣修行资源,绝不藏私,同时欠你三个领主之约,领地范围内想要哪块封地我亦拱手相送!!”
人群里登时嘶声一片,投向荀锦尧的目光中充满兴奋贪婪,令人为之心惊。
“……”
荀锦尧心神沉凝。他处在包围中心,站在原处半天走不出多远,还得警惕提防周身暗箭。既无了姚清衡,己方相当于全无好处相求于对方,煞罔再要索取迷心镜碎片不过强夺,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对方得逞。
江萍面不改色:“全员听令,我方占据人员优势,护送荀锦尧返往幽娥府内,事成之后,人人有赏。”
荀锦尧不反对。府上还有幽娥等人坐镇,他作为众人目标,就这样从众人视野消失,留江萍等人处理后方,实为最佳选择。就不知娄念……
正想着,忽而他余光里一抹雪白拂过,原是边打边移动,不知不觉竟又靠近娄念近旁。
他趁余裕里瞟上一眼。对方有轻伤,但还安好,当下阻拦煞罔,势必是为他体内迷心镜碎片不为煞罔所用,却不知其中可还有他本人的原因……
底下双方修者斗得正凶,方才还激烈搏斗的两任魔尊却与彼此站开距离。
娄念注意荀锦尧靠近,本还难看着的脸色划过一丝复杂。
荀锦尧是否想害他或算计他已不重要了,随时间推移,他气海丹田里有什么开始逐渐翻腾,上官影为他强接上的灵脉也有胀痛撕裂感,这样下去势必要重蹈覆辙。
……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许是他眼里的茫然与无措过剩,荀锦尧看在眼里,竟无意识要上前一步:“你……”
“你别过来!”
眼见荀锦尧当真滞在原处,娄念看他一会,复又漠然着别开脸:“离远点,我可不会让你在战场上挨我过近了。”
荀锦尧紧了紧手中剑柄,少顷,终是沉默着转过身形。
身前人墙适时裂出缺口,他有离开的机会。
娄念抿着唇望他背影,眼里有什么控制不住流露,那一瞬竟不合时宜有些酸痛委屈,想他下辈子也绝不要与荀锦尧再有牵扯了。
煞罔看着他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你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我实话告诉你,今日你死之后,无论魔界还是正道清风宗都无人能阻拦于我。”
“活着逞个英雄,死了一抔黄土,我劝你莫要再多操心身后事。到时候你这有名无实的姘头,几个忠心的下属,还有那打小长到大的发小,我都会让他们随你陪葬,是不是蛮贴心的?”
娄念垂眼道:“真要陪葬岂能少了你?”
煞罔再添一把火:“那你倒是拉我陪葬?”他往不远处瞥一眼,不怀好意笑道,“我的弟子,你我之间有什么话只待回去再议,还杵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荀锦尧瞥他一眼。此人心术歹毒,竟是到这地步,还有意无意将自己往恶役的身份上贴。
他还站在原地未动。他的眼前是两派修者厮杀拼搏,殷红血花从无数皮囊当中翻飞而出,仿若猩红月光里声势浩大一场雨,落在地面终归于虚无。
他未转首,轻声道:“如你所言,不把你解决,早晚都是逃不掉的。”
煞罔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二人真是如出一辙,好大的口气!”
荀锦尧未作声。他的眼神落在娄念身上,对方却未看他,仿佛方才的迷茫无措便是对方最后的情绪表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走近两步,牵起那只还渗着血珠的手,迎着娄念蓦地斜过来的视线,他只是俯首轻轻吻了吻:“给你亲亲,不疼了嗯?”
他吻方落下,那手细微颤抖了起来,仅是短暂被他握住便飞快抽回了手。娄念低低地道:“你走吧,从此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荀锦尧却摇头笑了:“又讲的什么?方才我就想告诉你,无论过往如今,这种话我素来是听不得的。”
他抬起手来,指尖摩挲娄念的面颊:“你且听信我一言,我不会害你,你也别再撵我走。我想今日以命为诺,若此生就此终了,黄泉路携手相伴,莫再多疑心怪罪。”
“……”娄念无声动了动唇。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能让一个人的心境产生变化,这一刻他再不想论是非对错了,他只想像以前一样与荀锦尧撒娇喊疼讨亲,哪怕处于万众瞩目,哪怕会落得笑柄,哪怕会低落士气,可无论怎样,他与荀锦尧之间不再会是怨愤仇恨与隔阂。
煞罔看了半天好戏,出言道是:“不愧是正道出身,你倒有些良心,事到如今仍不肯他抱憾而终。”
荀锦尧斜过去一眼,刚欲作声,手臂忽然被人狠狠一推,热烫气浪随之从身侧掀起。
他表情微变,不得已支起灵力屏障防御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