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萍抬手不让身后魔修擅动:“你将雪人族长藏去了何处?”
他率人一路追赶,起初还能看见姚清衡被血影夹在腋下、耷拉着脑袋明显陷入昏迷,可这幽月城内道路繁多,几拐几绕之间,竟不知何时不见了那道银白色的小巧身影。
血影嗤笑了声:“你要拿那小东西对谁献殷勤?幽娥一新来的便罢,你我在魔界资历相仿,横行霸道百来年之久,岂能也拜服那见识短浅的小鬼为主?”
江萍道:“江某不过是以实力为先,不论年岁资历。”
血影闻言,面色变得不太好看:“我见你是不识好歹,分明有更好的选择摆在眼前,你却假作视而不见。”
江萍无动于衷:“江某与上任尊主理念并不相合。”
血影冷哼出声,一敛袍摆便转了身:“多年来我倒看不出你是个软骨头的货色,若要找那小东西,他就在随我来的那群魔修里头,你找去罢!”
他要走!双方互为敌对身份,怎可能轻信他随口一言?!
江萍当即要再做阻拦,熟料刚要动作,自血影身前的空中忽地浮出一道苍灰火光,仔细看那竟是一只鸟儿形态,迅如风雷电掣,直向血影面庞冲去!
血影登时神色一凛,眼见躲闪不及,忙掌心聚力与那鸟儿沉重相撞。全无实体的火焰溃散开来,化作一场炫目流星兜头而下。
待再用灵力相抵,血影身上黑袍已不能幸免。他口中低咒,不得已扯了那黑袍往地上扔去。
旁观魔修齐齐一惊,只见姚清衡竟还被血影携在身边,不过是用一根绳索缠在血影腰间——原是姚清衡身个太小,裹在宽大的衣袍里丝毫看不出异常。
落在地面的黑袍已被火焰燃烧殆尽,娄念并不打算将苍焰收回:“你是说在你带来的那群废物手里?我一路走来怎么从未见过呢?”
“……”他在明知故问。
血影一时未言。不当着娄念的面子,他自是想怎么骂怎么骂,可若人真杵在面前了,傻子才会口无遮拦。
但他此行也不是过来受气的。
他当即提起姚清衡脖颈高举在手:“苍焰魔尊,你不就是想要这雪人族的小东西?你想试试是你动手的速度快,还是我抹他脖子的速度快?”
也不知是他掐的力道过重还是怎么着,姚清衡在他手里悠悠醒转,耳边只听一句要被抹脖子,就仓惶大叫道:“你又是什么人?!你、你别碰我,快放我下来!”
血影阴恻恻一笑:“你贵为一族之主,如今沦为任人鱼肉的境地倒也可悲。我也不瞒你,我怜你倒楣,不到万不得已还不想害你性命,只是他魔界中人若不肯拿荀锦尧与迷心镜碎片来换,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杀了你而不顺他意的。”
荀锦尧闻言眉心一跳。他早就猜测血影领主有些问题,此人看似来势汹汹,虽奔着给娄念找不痛快而来,却未直接杀害姚清衡,反带着这可称是拖累的雪人在城中奔走,果真是另有所图的。
“你们都想于我不利……”
姚清衡被血影握在手里,神情呆木着望向不远处站着的几人,口中低喃:“为什么……寒天玉本就是我雪人族中珍宝,我不过是想加以利用,凭什么要为尔等贪欲付出代价??”
他嘶喊着:“这不公平!你们……啊!”
话未说完他便觉脊背剧痛,是被血影从后狠狠打了一拳。这一下可不轻,他脸色青白,竟是都要流出泪来。
“你想要公平?”血影毫不愧疚笑道,“那便看对面那苍焰魔尊肯不肯给你吧!”
他继而望向娄念:“苍焰魔尊身居高位,也莫要因件小事拿不定主意罢!一介卑鄙正道,还是于你不快之辈,你是有多想不开才要留着这么个家伙?!还不如与我做一笔小小交易,你有救命法宝心中安稳,我也好拿人回去与自家主子交差,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姚清衡一听立时大叫:“皆是无耻之辈,又有谁比谁更光鲜?!你们若再逼我过紧,我便毁去妖丹自行了断,绝不让你们中任何人得逞!!”
“……”
一个闹着要自戕,一个又想拿要自戕的来交易,场面一时乱得要命,荀锦尧往身侧瞟一眼,从始至终未发表过意见。
以他想法,血影所言着实值得推敲。
煞罔为了迷心镜碎片,已经能放弃娄念体内的碎骨刀诅咒了吗?那可是绝佳把柄,握住便让人不想放手。可是……万一煞罔已压制不得莫凌魂魄,急需迷心镜碎片辅助,也绝非全无可能。若真是这般,此行煞罔未亲临幽月城便是最好的佐证。
娄念恰与荀锦尧对上视线,看他一会后稍一掀唇:“怎么办啊,荀仙长?你要帮我把那怨种换回来吗?”
血影耳朵微动听清了,忙扬声道:“你问他的?他可是想害死你的,绝不会为救你奉献己身。你灵脉寸断,若再经历一次诅咒会怎样你难道不清楚?”
他说着忽觉好笑:“总不会是被他用虚情假意勾引几次就再也断不得了?真是叫老天都开了眼!你若不傻,便也对自己付些责任吧!”
对他的嘲笑,娄念并未多理会,只是眼一眨不眨看荀锦尧,上手扯荀锦尧袖摆的亲密动作,好像与先前在小巷子里粗暴对待荀锦尧的不是同一人。
……他心中想的又是什么?
荀锦尧低眼看了看那只手。若说娄念真要报复与憎恨他,每每却又总会将他吊着不上不下,倘若这是爱,它太过疏离,可若说这是恨,它又太过亲昵,于是它们交杂在一块五味杂陈,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品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