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小凤凰,”娄念悠悠地道,“它与邻村一个书生相识已久,关系极好,书生见它好看,路过时总要送些新鲜的果子给它,时间一久,便与它培养出了感情。”
挺好,像是个颂扬友谊的故事。荀锦尧点头:“听上去还不错。”
“那是不错。”娄念笑眯眯道,“而后这故事又讲,小凤凰每隔数年便要涅槃重生,是为提升自己的境界。整个过程维持十日之久,当它再次醒来,浑身羽翼残缺,不再如从前光鲜亮丽,书生远远看它一眼,便失望摇头走开,再不肯接近。”
……这情节扭的。荀锦尧想了想:“好像也没那么不错?”
娄念摊了摊手:“不知道啊,小凤凰有什么办法呢,它又不会说话,它只会喳喳乱叫吵人耳朵。”
荀锦尧听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然后?”
“还能怎样?”娄念反问着,“小凤凰正值脆弱无助,吃也吃不饱,只能独自缩在巢里经受磨难,总天真去想书生肯来看一看它,像从前一般送些果子就好了。最终它强打起精神,飞去书生窗前一瞧,妙极!书生正逗着只麻雀儿,快活悠闲着呢。”
“咔哒”一声,他夹着手中书角在桌面磕了磕,目光状似无意,瞥去屋内一角蜷缩的白色毛团。
“这时候小凤凰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有新宠儿了。”
“…………”
第136章 抱了个狐狸精
飞鸿宗山脚下的人影绰绰,一道身影在高大山门前立住了脚步,素来冷峻的面容扯出来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秦宗主还有什么好问的?”
秦沧程全然顾不上周遭还未散去的仙门修者,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莫凌拉下了脸:“你简直胡言乱语!安插魔界卧底??我,还有我的徒弟?!何来的事情我如何不知道?!!”
人群的视线都循声看了过来,莫凌对此极为满意,哈哈笑了两声,见秦沧程反应似是心头起了愉悦,转身过来向他走近两步,神色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与漠然:“怎得,秦宗主还要狡辩么?当年你能狠得下心将孟姑娘独身留在幻雾之城,如今不过一个亲传弟子罢了,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他话里似有某个重心,秦沧程闻言,竟是“刷”地一下脸色煞白,杵在原地全身僵硬,哆嗦着嘴唇,迟迟未说得出话。
莫凌一拂衣袖,嘲讽质问:“你怕不是真以为孟姑娘与你的弟子从不会怨憎于你?你要我喊他来与你当面对质吗?别天真了秦宗主,当初可是你要他与令爱成的亲,你明面是以问询意见为由,实际你却知道,但凡他有半点良知便不会拒绝于你。”
“哈哈……我说的对不对?可你呢?秦沧程,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一次又一次的,你到底保得住谁啊?一切早就有迹可循,不过是你不敢承认!!还不快从你那可笑的自我保护圈里走出来,睁大眼睛看看,它们都是你该遭的报应,是你自己造的孽啊!!!”
……
山门前的事情有目共睹,乘着疾风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宗门上下。
短短一日的时间,次日一早,后山宅院统共就那么点儿地方,娄念一醒就知屋里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荀锦尧不知跑去了何处。
唯有他被软禁得彻底,走百十步路就能触及院外设置的禁制,整个飞鸿宗的修者都会循着动静把他重新押回去。
……真差劲,荀锦尧就在这种情况下把他一个人扔家里!
他拄着下巴跟自己生了会闷气,拖着把椅子去门口坐了一个多时辰,手里的书页都被手指折得翻了卷儿,直到日头高照,他眯眼望了望天,低回脑袋,抿着嘴唇正要往屋里回,几个飞鸿宗的弟子打院门外头过。
“昨儿多大的事啊,别管那孟姑娘了,老一辈的事情,瞒得严实点儿,可不能给咱们这群小辈知道。这些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凑合一块互相捅刀子,也不知能不能算件好事。可怜那清风宗,自家弟子跟人跑了两回,如今又反过来倒打一耙,谅他秦宗主再好的脾气,再不翻脸我也是服气咯!”
“可我见他后来像是没话说了只得默认,我听闻啊……”
“……”
几个弟子渐行渐远,说过的话语一字不落传去了娄念耳里。
一切早就有迹可循,不过是你不敢承认……吗?
他在院内站了许久的时间,孤零零的一人,满院子仍旧冷冷清清,除却几道鸟鸣,唯有风扫落叶声。
真情当前,没有哪一条人心是坚不可摧的。
毕竟人不是冷血动物,血是热的,心脏是会跳的,总有一天会有动摇的时候,尤其是惯常里不常体味这种感觉的、内心较为坚强的人,当他心中根深蒂固的某个概念被打破,动摇得将会前所未有地猛烈,就仿若山巅倾倒,玉石崩碎,能将人心里震得一个寒颤。
他不曾告诉过荀锦尧,昨日亲耳听见那些话语之后,他心里就有些慌了。
但他没说。
他不说,那是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更甚至如果一切是真的,也没有必要说。但这不代表他毫无知觉,心里不会乱想。
于是他只能表现得不开心了,不痛快了,以此来试探荀锦尧的反应。
他对自己有信心,不论是实力还是容貌,以前的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轻易失去身边的人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