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护卫长痛心疾首:“你与他们无冤无仇,哪怕不说至交,也算同并肩共患难的战友……你是如何下得去手啊!”
荀锦尧瞥一眼不远处遭受酷刑的修者,此人恰是前日堕了魔的小李哥,如今已因痛苦昏迷。
大刘唯唯诺诺开了口:“护卫长说无冤无仇……倒也不贴切吧?”
孟护卫长压着火气:“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刘飞快道:“你想想,咱们被魔修围那么多天早就结了梁子,对手既是魔修,这些化了魔的修者不也是咱们的对手?”
“你这是迁怒!你……”
“我说的可是实话啊!”大刘紧着话道,“要是我们最后活不了了,他们这些化魔的不还是得跟外头魔修搅合一块?那不就是给正道添乱子嘛?!我也不过率先帮正道解决微不足道的烦恼,总归是有用的。”
他话说白了不过一句“我活不了了,别人也别想好好活。”孟护卫长气得手发了抖:“你若好好待他,他不会跟我们作对着投靠魔修!”
大刘嚷嚷道:“怎得,到时候我们不行了,正道也不救了,他们不投靠魔修难道陪我们等死?”
“听你胡言乱语!谁跟你说我们不行,正道也不救了?!”
“那可不是,”大刘梗着脖子,“你见孟大小姐向外头求救过不成?”
孟护卫长眼一瞪:“我怎可能不知?”
“不不不,”大刘比手画脚又补充道,“我是说,倘若正道宗门早在孟大小姐头一回递信就坚决将明山城当作弃子,孟大小姐自知明山城无药可救,可不得争取争取,保住自身性命?”
“……”
大刘又哼道:“我话说直白了,孟侍卫长也别嫌难听。您好歹想想,倘若孟大小姐真是别有用心,我们均在她手底下摁着,如何摸索得到真相?就像我等欲要对百姓封锁幻雾的消息,孟大小姐若想瞒我们什么……定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他话出如惊雷炸响,振得孟护卫长心神剧颤,不由己退后一步,手指大刘大惊道:“你竟怀疑孟大小姐别有用心?!”
大刘反而嗤笑:“是你太维护孟大小姐了罢!老早也知魔修将咱们圈在城里是为拿活生生的凡人修者做实验,可若知道正道放弃咱们,保不齐咱们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咔嚓一声来个自行了断。如此一来,魔修的盘算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可这时候有个孟大小姐不断给咱们喂定心丸,叫咱们每个人希望都满满当当的……”
“孟护卫长想想,那能一样吗?”大刘凑近孟护卫长,压低了声音,“不怕外敌,就怕内鬼啊!”
“您那小儿子……不也是受害者中一员?”
孟护卫长听在耳里直觉得不寒而栗,耳边一滴冷汗悄然滑落,终是咬牙道:“简直……一派胡言!”
他遣人带走了一肚子怨怼的大刘,满面疲惫:“两位可莫要相信那小人的一面之辞,我们孟家……唉。”
他竟也叹了口气,不知如何说才好了。
最终,荀锦尧二人目送孟护卫长从宅子门前失神落魄离去。
明山城内部已成了一团乱麻。也不知幻境中的事情几分真假,可看现实便知,当年明山城不会落得好下场。他二人摇摇头,未做评论。
既与宅子里的修者打过招呼,如无特殊意外,他二人不必出面。
城中雾气遮天蔽日,屋内光线就稍显黯淡。两人点了灯,借着灯光,荀锦尧看见桌上摊着专攻幻术类术法的书卷,想必由上一位看守者遗落。他随便翻两下,见内容基础平平,心道这能破开迷心镜幻术才有鬼,推了书卷没再读。
屋内烛光晃荡,娄念正托腮挑着灯芯。荀锦尧想起孟护卫长说过的话,问道:“你身上的碎骨刀诅咒可有异样感?”
娄念摇头:“难说,幻境里我感觉不到诅咒,寒天玉也不在身上。”
迷心镜碎片针对心理,自是不能把修者整个人都带进来,否则娄念也不会是十七八的模样。
但幻境连诅咒一并阻隔在外,属实有些意思。
荀锦尧道:“还是尽快想办法,幻境总归不能久留。”
娄念不言,仍是折腾着那段灯芯,半晌才道:“这幻境给我的感觉愈发不对劲。”
荀锦尧问:“怎么说,还是时间问题?”
“这幻境有古怪,绝不只是时间问题,”娄念眸光微沉,“起初还好,可从谢宇斌死后,我就摸不准它到底想干什么。”
荀锦尧略一思量:“你想说,谢宇斌死后的幻术核心不在禁地与迷心镜碎片身上?”
“差不多,”娄念道,“也可以说是禁地没有我想象中危险,不值得以幻术核心相称。倘若它让我再中一次幻术,我会觉得再正常不过,可除却普通符咒应对得了的幻术,它基本没有风险,反像我对迷心镜碎片的期望过高。”
“有些道理,”荀锦尧想了想,“你觉得禁地有迷心镜碎片的传言是真是假?”
“最初我以为七成以上概率是真。”娄念道,“你想想,我曾与你说过,现实中安梦冢雾气比幻雾之城中任何一处都要浓,其原因在于魔修有意布下强化幻术的布置。”
荀锦尧道:“那么同理,禁地幻雾格外浓郁自是因为迷心镜碎片。”
“亦或与安梦冢一般,是其他修者有意为之的强化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