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念却笑,模仿他起初那句道:“用剑我还怎和你比?你可是又找我的茬?”
  “……那你问什么问?”荀锦尧找着空隙,欲要一拳砸下。
  娄念明显早有防备,侧肩避闪:“你用你的,我绝不说你触犯规矩。”
  荀锦尧不占他便宜,问他:“你用什么?”也不见得他身上带了武器。
  “我用……”娄念微微蹙眉,似在纠结考量,一手在衣袖遮掩里摸索动作。
  荀锦尧浑然不觉,只听他突然朗声喝道:“快接好了!”
  “?”荀锦尧一愣,不疑有他,当真抬手去接,低眼一看……
  “……”树枝子,叶片还蛮新鲜。
  娄念身形一拧又躲他几步,哈哈笑着:“没有花,我凑合凑合,你可莫要怀疑我的真心。”
  荀锦尧懂了,这是在效仿飞花城的抛花习俗。他不耽搁,抬手给人原样抛回去:“消受不起,我便抛还于你,愿你诸事平安顺遂!”
  趁娄念接树枝,荀锦尧迅疾冲上前要给他补一记,果不其然被他挡下。下一刻……
  “嗷呜!”娄念惊呼出声。
  荀锦尧莫名,转眼去看,整个人立时呆住。
  ……完了,他忘了娄念手上的伤。
  第94章 阿尧,疼疼,亲亲
  鸟雀受惊啾鸣,从枝头腾起。
  微风拂掠,耳畔听得娄念惊呼出声,荀锦尧短暂呆滞,旋即心里一紧,忙拿过娄念右手翻来覆去看了看。缠裹的白纱表面果真洇出小片血迹,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向外蔓延。
  荀锦尧顿时愧疚起来,他本有机会收手,却没记起娄念右手负伤。再一想他又觉不对,娄念自己定也不记得手上伤口,否则万不能拿那手去挡。但无论如何,有他荀锦尧一份错处……
  人嘛,尤其机灵点的,当一件坏事发生,总会习惯于客观分析事件中的过错方,如若自己有错,会从中检讨过失,是为日后不犯二次。
  有错就得当了对不对?荀锦尧承认没把人照顾好,心里却还腹诽娄念丁点不走心,哪怕伤再重些,跟他嬉戏打闹怕也能跟个大白兔子似的活蹦乱跳。
  荀锦尧正想着,忽觉手里一空。
  娄念自己抽回了手,以左手抱住伤上加伤的右手,低着脑袋,难过地道:“阿尧好个残忍,早知你待我薄情,却不料你不肯受我真心,还反要加害于我……”
  ……加害娄念?荀锦尧听了半晌没出声,只无法自已,心情一阵跌落谷底的低落与难受。
  他想起娄念一次又一次心疑他的——莫不是因娄念对他有了别样的心思,就偏见针对了娄念。实际他自是不会的,然而人心最是拿不准,他无法保证他行过的桩桩件件是否会给娄念造成不可逆转的误会。
  只消站在娄念的角度换位思考一番,娄念当他冷漠忽视,更甚至不屑一顾自己的感情,却仍以真心待他……
  他不是残忍冷酷之人。他觉出了无以复加的心痛与悲哀,尽管他没有那么做。
  他想,与他的假设恰恰相反,正因他在乎,且毫不容许娄念无知觉间受了不该蒙受的委屈,才会体会到如此低落的感受。
  ……
  荀锦尧想罢,以指节慢慢挑起娄念下颌,没有说话。他想看一看娄念的表情,如此才好对症下药。
  娄念确实是抬了脸来,只是眼帘搭落着,目光仍随意落在地面一角。
  像是在赌气,也像是仍在难过。荀锦尧觉出为难,只得柔声哄他:“别看地,看我好不好?”
  荀锦尧话落又过一会,娄念才一眨眼睫毛轻颤,一双了无波澜显得沉静的绯色双眸与荀锦尧对上视线。
  “看你做什么呢?”娄念的语气平平淡淡,如他的眼神一般,不似责问与为难。
  荀锦尧听罢却立刻懂了:无疑,娄念在赌气……好似个哪家出门见世面的大小姐,还要身旁人天天宠着惯着。
  荀锦尧脑海没由来浮现这般想法,回过神顿觉好不无奈。但是,是他荀锦尧惹得人误会不是吗?荀锦尧没辙,两手捧起娄念脸颊,没让人再扭回脸去,扯起笑,解释说:“我找不来天花乱坠的理由,你就当是你看着我了,我才能好好看着你吧。”
  不找理由,能说的自是只剩第一反应下的实话了。娄念强压着欲要翘起的嘴角,问道:“看我又做什么呢?”他话音减弱了些,单手轻按在荀锦尧胸前,“你难道不该看看我的手么?阿尧,我疼……”
  哦!荀锦尧猛地恍然又懂了——娄念是嫌他没眼力见,看破他想哄人,却跟呆瓜似的找不准方向……干嘛碰了手后去看人家的脸蛋呐!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荀锦尧有点不好意思,空出一手,正要去捞娄念放在自己胸前那只手,才发现伤的不是这只……娄念这会倒是长起了记性,记得自己右手有伤,以免将血染去荀锦尧衣服上。
  荀锦尧看娄念右手,说不上什么心情。他二十几年人生,哄人的经验全部累积自金玉书院里十岁出头、甚至不足十岁的小师弟师妹,如娄念这个年纪的,他以前从没哄过,也知对待两者不能采用统一套路。然而同理较之,娄念就是需得哄了,也比他那些师弟妹省事太多,起码不能缠着他又哭又闹对不对?
  情况尚还乐观,好办的!荀锦尧如此一想,采用最常规但最有用且最为针对当下处境的那一套,淡定道:“伤口既裂开了,我帮你重新上药包扎。”他自认他就这点儿本事,顶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