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念抿着嘴不肯认命,荀锦尧好说歹说,什么话都拿出来哄了,最终还是舍弃早已岌岌可危、恐怕剩不了多少的节操,叫娄念颇有几分矜持地点了头。
火灵根修者的体温本就比寻常人高那么点,再用灵力做些小小的手段,娄念想伪装发烧并不困难。
于是今日,“烧糊涂”了的娄念趴在荀锦尧肩头,双手紧紧缠抱荀锦尧不松手,耷拉着眼皮,神色恹恹喃喃着:“荀师兄,药不好喝,我不要喝药……”
“……”不,你暂时不要说不要。
娄念浑身热乎乎的,荀锦尧觉得自己像窝在火炉子里一样暖和。荀锦尧面上作着笑,在雪人医师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拍了娄念的腰侧,希望娄念能再配合一点——雪人医师诊断之后,还在床边端了药杵着,演给人家看看也是迫不得已。
娄念微微昂了点头,从眼皮子上方睨荀锦尧,拿眼神告诉他:“你让我再挣扎一下,万一雪人听话把药拿走了呢?”
荀锦尧默默移开眼,在心中回复:“不可能的,放弃吧。”
人家雪人医师领了族长的命令,怎好号个脉、下个诊断就什么都不管?如此太过草率不负责任,传去姚清衡耳朵里,雪人医师怕要因此受罚的。
至于某位病弱小师弟……他不是看不透,他只是在残酷现实里顽强挣扎而已。
雪人医师看着他二人,犹豫良久,还是苦心相劝道:“咱们修道之人也是人,非是铁打的身子,哪能单靠硬耗,折磨自己的身子呢?所以这药嘛……”他捧着药碗,十足恳切与肯定地递上前,“还是得喝。”
“……”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荀锦尧有眼力见,哪管娄念搂着他的手臂使劲儿往里收束着要制止他,他还是坚持着,接过了雪人医师递过的药碗,有礼道了谢。
……他真的快被娄念勒死了。他也不能多说,努力端稳了药碗,推着娄念从他身上起来,故作严厉道:“仅是喝个药罢了,你有什么好畏畏缩缩?是你自己造的罪,如今却又不愿受着了。”
眼下情景来看,荀锦尧讲的是实话,用的也是师兄教训不听话师弟该有的态度,可是,娄念看着他瘪了嘴,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拿被子盖了脸,在里面声音闷闷道:“你凶我,我不想见你,也不理你了。”
荀锦尧沉默,他不确定娄念是不是真的在闹脾气。
荀锦尧与雪人医师面面相觑一会,尝试提议:“旁人在这他嫌害臊,我喂了他便是,不若您先回吧,也不耽误您时间。”
“这个……”雪人医师挠了挠头。
大抵娄念抗拒的意图太过明显,雪人医师生怕娄念病出了问题,姚清衡要拿他质问,听荀锦尧这般说了,他仍犹犹豫豫杵在原地不肯挪步。
荀锦尧看出雪人医师左右为难,不难推测缘由,瞥一眼蒙着脑袋的娄念,无奈心道:这都是你自己找的。
果不其然,雪人医师开口了:“仙长还是请他起来喝些吧,我瞧瞧别有了不好的反应。”
他话落,歪倒在床的娄念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无声表拒绝。
“……”雪人医师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尴尬。
荀锦尧费力压着唇角弧度,忍回笑后没有听雪人医师的、把娄念揪起来为难他喝了了事,只是感谢雪人医师好意后再三保证,如有特殊意外定会及时寻求雪人医师的帮助。
雪人医师没有办法,几度欲言又止,不好强迫娄念用药,不多时就摇头出了屋子。
屋内两人安静听脚步声远去,荀锦尧把药泼去床底,没有谁先打破沉寂。
娄念全身上下只蒙了个脑袋,腿还搭在床边,身下压着被子,歪躺在床不动弹。荀锦尧看他一会,绕开他腿坐去他腰旁,轻轻拍了他的发顶:“人走了,你出来罢。”
等了半晌,娄念不吭声,蒙着的被子也不掀开,仿佛真如他所说,不想见荀锦尧,也不想理荀锦尧了。
“……”真的在闹脾气,这该怎么办?继昨晚后,荀锦尧再遇难题,不禁头疼。
他搁着被子戳了戳娄念的前额:“你闷不闷?”
娄念露了双红彤彤的眼睛出来,单手扒在被子边角,口鼻还闷在被子里,可可怜怜地道:“你刚刚凶我了。”
他惯会招人心生怜爱与欢喜的。荀锦尧无知觉有了接近他的想法,微倾身,揭开他蒙在口鼻的被子,看他那双眼尾微挑,似勾非勾的眼。
荀锦尧飘忽了神思,想娄念这双眼生得素来勾人心魂,他的肤色白皙,浅淡薄红围绕眼周,好似娇柔却不柔弱。若说他眼里藏着千万种韵味,也不会被人寻见零星半点的媚意,与蓄意而为的勾引相去甚远,仅是无意表露的风情意趣,叫人上瘾一般欲罢不能,无论看多少次,仍有盎然生道回眸一刹惊心动魄的震撼与惊绝。
……
谁能真狠下心来凶他呢?他就该似一朵娇嫩的玫瑰,被人悉心呵护着才好。
荀锦尧掌心抚上娄念一侧的脸颊,微微噙着笑,缓声道:“既是赖了我不好,我跟阿念道歉好不好?”
他不提形势所迫,话里话外彰显纵容。娄念眯起眼睛很是受用,握住颊边荀锦尧的手,占着荀锦尧不跟他计较,嘴上得寸进尺道:“你不向着我,还随雪人医师站在一线逼我喝药。”
荀锦尧挑破他:“你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