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那两瓣嫣红微微翘起的弧度,毫厘之差,危险的距离。他像在陡峭悬崖勒住一匹引颈嘶鸣的狂野烈马,惊险与刺激的余韵激烈回荡,与他沉重急促的心跳声交杂在心头萦绕不散,清晰地告诉他,若不及时停止,他究竟会做出何等追悔莫及的举措!
仿若一桶冰水兜头而下,他逐渐平缓如擂的心跳,重拾回他的理智与清醒。他将缘由归咎于他的一时疏忽,没有过度解读亲吻代表的含义;也归咎于娄念给他潜意识造成的误导,害他第一反应彰显了思维的局限……他本是心知肚明的,当下的他想留下一个友人,不是一个爱人。
“……”
知晓娄念还在静静等待他的答复,荀锦尧抬起娄念按在他身前的手,微微垂首,吻上了那只手的指尖。
吻罢,荀锦尧听见娄念了然的笑:“于这事儿上,你素来会耍滑头的。”
荀锦尧没有认,低着视线,握着他手重新放回自己膝头:“算上刚才的,我亲你第三次了。”
娄念笑着,挥开荀锦尧的手:“行,你有理,亲我三次,就这样不想我走。”
荀锦尧本没有以亲吻次数表达自己不想娄念离开程度的意思,却也实话道:“我又不会拦你,走不走全看你自己的安排。我只是觉得,无论我二人最后落到什么地步,都没有互相躲着再不相见的必要……”
话语微顿,荀锦尧看着娄念再度伸过来的爪子:“……你到底出不出去?”
娄念手还是搁在了荀锦尧胸前,怪怨道:“你怎能大晚上撵我出家门?”
他的语气不满,字里行间却溢满亲昵意味。荀锦尧不接他这话,一方面因不好接,另一方面则是因……
荀锦尧一把捉住娄念的手,表情有点怪:“你掀我衣裳做什么?”
娄念转过手腕,与荀锦尧十指相扣,面上笑吟吟的:“我送你个东西嘛。”
“你送什么?”荀锦尧费力将手抽出,不信娄念扒自己衣裳能送什么好东西,还是耐心道,“不讲清楚就扒人衣裳,想也不合礼数。”
娄念眨眨眼睛:“讲清楚就无什惊喜感。我不计较礼数,直接扒了好不好?”
“……”顶着张无邪脸蛋,说的什么流氓话。荀锦尧早知娄念那点不轨心思,果断道:“不好。”
话落,荀锦尧却见娄念弧度浅浅勾起了唇,向他歪过来虚靠他身前,单手揽住他的脖颈,偏头枕在他锁骨一侧,指尖点在他的嘴角,悠悠道着:“我听不得你拒绝我,你若是不收着,我就跑去吓唬姚清衡,说是师兄指使,要我强夺他的寒天玉。”
荀锦尧被他压得躺靠在椅背,能感觉到他呼在耳边的热气,窜到脊背一阵发麻,忙别开脸去,让他手指只能点在面颊:“以我小师弟的名义?那你需得压好了修为,别把真实身份暴露,我也好说是小师弟酒醉仍不清醒。”
他的话逗得娄念笑出声。娄念没有顺着话说,手从他颊边滑落,再度攀上他的胸前,语气轻飘又隐含威胁:“要么别乱动,要么我找东西给你绑这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肯定是自由一点更安全。
荀锦尧不吭声,心知与娄念谈及礼节修养都是空话一场,本要抗拒的那手慢慢放落,往椅子把手一搭,由着娄念作为。他想:既是掰不过,只要时刻警觉着,莫要让娄念做进一步出格逾距的行为,他一个男子,也不怕被另一个男子扒件衣裳。
只是心里想的再是清楚,面上仍因羞耻染了一层浅薄的红晕,荀锦尧索性阖了双目不去看。
娄念已支起了点身子,见荀锦尧表情,起了坏心思去刮他鼻梁:“怎成了将上断头台的模样,莫非还要附上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荀锦尧胸口前衣襟扯散了,空荡荡的一片,觉着些微的凉意。他被娄念刮得重新睁开眼,乍然迎上屋内烛火光亮,受了点刺激微微眯眼:“我没那样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全是受人威胁压迫,实在要说也该是‘是死是活,给个准话。’”
娄念往右手手肘处捋起袖子,发了笑道:“讲的什么话,我好心送你东西,你却回回视之如敝屣。我不道你不识好歹便罢,你还反过来怨我威胁了你。”
双眼很快习惯光亮,荀锦尧这才看清娄念指尖点着鲜红的血色。他目光微凝:“你到底想干什么?”
娄念微微掀眼看他:“可听说过结心印?”
荀锦尧心里一动。结心印,他自是听说过的。
结心印乃是血术中的一种。许多年前,有修者在南部大陆一块巨石底部发现它的画法,将整块石头带回所属宗门,经众多博学修者共同研究之后,因其效用尤为独特,而后飞快普及至整个修道界。
它以心血为引,将人与人的灵力、精神力甚至是生命实现无实质的连接,衍生出不少分支术法——若说灵力,无非是辅助修行,增进修炼或是恢复的速度;精神力也好说,这类术法多用来传音与定位;至于最令人啧啧称奇的生命一道……其实算作结心印最根本的效用,没有任何分支术法能以超越,乃是在一定距离限制内自动平摊伤害,效用奇佳,毫不拖沓,若是致命伤,经了分担便是半死。
这种以心血为引的术法大多易施难解,一旦下了术,再要解除,定要受到术法严重反噬。
因而,结心印于某些方面再是好用,愿意采用的修者却并不算多。最早,结心印作为夫妻成亲当日许下的刻印,有永结同心之意,是祝愿,也是守护。而后正魔两界交战,才有护犊子的师父担心徒儿遇险难保性命,将这术法使在自己的徒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