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锦尧微微摇头,将剑收回,随口关切问道:“你二人方才可有负伤?”
“不曾,我二人仗着点低微修为挡了挡。”
“加之噬魂恶鬼显形未过太久,二位仙长就赶了回来。”
“是如此,还要多谢仙长相助……”
荀锦尧与两个监察使问询关怀几句,待两人离去,才想起自己身边还缺了个人。他左右张望张望,适才在一颗树下寻见那道悠哉靠树而立的白衣身影。他不由失笑,打趣道:“又不管事,做了个甩手掌柜?”
甩手掌柜?娄念眨眨眼睛,一时微怔。他敢保证,这般新奇之称谓,他还是头一次听人用去他身上。听来不算好词,但从荀锦尧口里说出来,出乎意料不含星点责备意味。
娄念便得了便宜还卖乖,浅浅一勾唇,偏了偏头笑得歉意:“想看阿尧亲自动手,不可以吗?”
“那倒不会。”
荀锦尧本也不会跟他介意,近他几步抬眼瞧他,似笑非笑道:“怎还想看我动手了?你可不是我那些学不通归心剑法的师弟妹。”
娄念由树干直起身,随手理理衣衫,闲闲夸赞:“你厉害啊,我爱看。”
荀锦尧无言半晌,不由自主回想二人飞花城初见那晚。那会他不知娄念到底何人、是正是邪,见娄念一副弱不禁风模样便顺手搭救一把,事后同样得了娄念一句“好厉害”的夸赞。
可现在想来……弱不禁风必然是假的,夸赞是否由心,听来便也带着半真半假的玩笑意味。
荀锦尧不自觉扯了扯嘴角,实话实说:“当一个修为实力胜我好几重的高手夸我‘好厉害’,我自会怀疑他是否损我。”
“怎会?”娄念低了低头忍着笑,“是夸是损,拐弯抹角像是都没意思。”
荀锦尧睨他一眼。这人忘性不小,前日桃花树下还暗戳戳责他抛花不好接,这会倒是半点不提。
耳边忽闻一人呼喊,荀锦尧应声回眸:“梁道友。”
梁弘毅看着不太好,一身浅黄衣装沾了污脏的土灰,颇为狼狈。他身边,一个监察使面上焦虑却不掩感激之色,嘴唇张张合合,似在不停顿地说什么。
梁弘毅却未作理会,仍是一副外人欠他八百万的蹙眉不耐脸,几步上前来,打量荀锦尧二人一眼,直截了当道:“噬魂恶鬼跑去了我那边。”
“不错。”他身旁的监察使亦应着,“噬魂恶鬼从孕妇身上窜出,被梁仙长使了法子制住。却不曾料想噬魂恶鬼猝然自爆开来,梁仙长为保我与另一名监察使安危,不躲不闪,一人挡下噬魂恶鬼爆炸威能。”
听那监察使语气含了感激与后怕,全然不似假话。这般一听,倒无怪梁弘毅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荀锦尧心下了然,定论道:“我二人亦经历了类似情况,看来噬魂恶鬼今夜不止对一个孕妇动手。”
“不止一个?”梁弘毅眉梢一挑,微有诧异,“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宿城有两只噬魂恶鬼?”
“原来梁道友只遇上一只……”荀锦尧思忖着,在心里数了数,“严格来说,宿城起码有五只噬魂恶鬼。”
“五只?!”梁弘毅与他身旁那位监察使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要知噬魂恶鬼非是鬼中最常见那一类,区区宿城,怎会惹得噬魂恶鬼的青眼?
梁弘毅稍稍平复心情,沉声问:“何来的五只?”再详细的东西,叫凡人知情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梁弘毅便摆摆手,把身旁跟来的监察使撵了回去。
荀锦尧适才言简意赅地解释:“如早先与梁道友所说,此事有幕后黑手暗中指使噬魂恶鬼作乱。”
梁弘毅沉默一下,语气生硬冰冷道:“不出意外。”
“梁道友可知魔界傀儡蛊?”荀锦尧问。
“不知。”
荀锦尧与他避轻就重解释一通,继而道:“现在得从几个问题着手。”
“其一,幕后黑手到底从何处获得了傀儡蛊配方?他又是什么人?其二,他为什么要圈养噬魂恶鬼、令其捕食孕妇魂魄?若是对符合条件的孕妇有恨,报复的手段千千万,做什么非要走噬魂恶鬼的法子?难不成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至于其三……”
荀锦尧微眯眼眸沉了声:“幕后黑手既已初步暴露身份,很可能如方才那般不再一夜只捉一个孕妇。梁道友,若你是这个幕后黑手,你会不会趁我们各大宗门还未及时反应,趁机在今夜继续动手?”
他话到末尾,梁弘毅面色微变,颔首道:“我现在就给师门报信。”
待双方把该递的消息递回,荀锦尧道:“今夜出了这两起事情,幕后黑手摸不清我们底细,宿城应当安全了。”
“不错。”梁弘毅亦道,“你我两方留守宿城,静静等候师门回应便是。”
待梁弘毅走远,荀锦尧与娄念二人也已远离孕妇屋舍。
“早先梁道友在,还有一事我未说清。”荀锦尧面色沉凝,“魔界新易主,凡界便出了魔界傀儡蛊一事。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这个么……”娄念屈指抵在下颌思考一下,理解倒是毫不费力,极尽诚恳道,“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听他语气像有点埋怨自己怀疑他的意思,荀锦尧好脾气笑笑,温声补一句,“可没说不信你。”
“那我信你这句咯~”
荀锦尧瞥他一眼,见他面上神情不显异常,话说得也是轻松悠闲,便不再多想,转回眼来继而分析:“虽不是你,但或许有人想利用傀儡蛊造成误会呢?傀儡蛊现已灭绝于世,却难保见多识广的正道修者知晓其存在、看穿此乃魔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