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着退着,脚后跟突然碰上什么东西,荀锦尧扭头一看,原是坟堆旁边一块歪斜立着的石碑。再往四下望去,成排成排的坟墓挨挨挤挤,在大半夜瞅着鬼气森森,全然不像好好谈正经事的地儿。
“先回去再说,就当给此地安息者一份安宁。”荀锦尧不多犹豫,选择往旁边错开一步,“还得给梁道友报个信。”
娄念默默看在眼里,多少会过意——他是不愿站近……还是因防备心而不敢?
娄念抬了眼来,眸中流露几分玩味的兴致,沉默一会,适才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
“可能性?”环境黑暗,荀锦尧浑然不觉娄念的打量,想了想才道,“你是说幕后黑手的后续处理?”
“不错,”娄念道,“幕后黑手既在方才孕妇身上失了手、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那他极有可能彻底放弃伪装、趁宿城今夜警备较弱之时亲自下场对两个孕妇动手。”
——
“照方才那位仙长的说法,夫人今晚应当不会再遇到危险,安心待在屋内便是。”两位监察使手提一盏灯,再三嘱咐道。
孕妇肩上披了薄毯,和她不久前刚被惊醒的夫君站在屋外,仍旧忧心忡忡,声线颤巍巍道:“监、监察大人您是不知,那无眼鬼凶得很!它整个活像个大麻袋,口却开错了地!我见它嘴巴一张、爪子一伸……哎呦——我这条命可险些就没了啊!若不是……”
“嗯?夫人?”监察使本耐心听孕妇说道方才之事,却不料孕妇说着说着戛然止了话音。他疑惑抬了抬眼,正见孕妇瞳孔骤然紧缩,缓缓抬手指向他身后,结结巴巴道:“那……那个是……”
监察使心生不妙之感,借着旋身的动作,猛然将腰间佩剑拔出。他另一只手中,不甚明亮的灯火照亮身前——却又未能完全照亮。
“这都是什么东西?!”他抑不住惊呼出声。
他身旁,另一位监察使一惊,匆忙举剑代他挡下一击:“这黑乎乎的东西就是夫人说过的噬魂恶鬼!”
“等等……一、二、三……”监察使额角不自觉滑下一滴冷汗,悚然大惊,“怎会有这么多?!”
——
荀锦尧两人沿道追寻孕妇踪迹。
“幕后黑手做的盘算倒不少。”娄念道。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荀锦尧思忖道,“既有了傀儡蛊,幕后黑手完全可以将其种在其他修者,亦或噬魂恶鬼的身上,命他们代自己行事。如此便能保证他本人不彻底暴露身份,维持神秘不可知的印象。”
“他未必能。”娄念道,“我方才说噬魂恶鬼身上的傀儡蛊效果不比从前,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傀儡蛊此物,在二十年前的时候,用在有不差修为的魔修身上,都能使其沦陷意识、癫狂神志,为自己的主子拼死拼活。”娄念道,“可方才那个噬魂恶鬼你也看到了,它甚至在不动手的前提下畏惧我的魔息压制。这说明什么……阿尧明白么?”
荀锦尧颔首道:“明白。就自我本能与实力等方面而言,噬魂恶鬼不可能胜过二十年前受傀儡蛊控制的魔修。在这种情况下,噬魂恶鬼竟还没有完全丧失本我、留存畏惧心理。”
“这般一看,现在的傀儡蛊不单单是不比从前,而是差得太远。”
“没错。”娄念道,“所以我说他未必能用傀儡蛊控制寻常修者,仅能在噬魂恶鬼之类的小东西上动点手脚。”
“此事疑点甚多,具体等稍后再议。”荀锦尧逐渐缓下脚步,“至于现在……”
他一翻手腕,早先那枚镇灵符重现指间,手臂一甩,“刷啦”一声,镇灵符总算得以抛出。
不远处,一只噬魂恶鬼后脑正中镇灵符,嗓子眼里“咕噜”怪叫一声,一时定在原地无法动作。
正与噬魂恶鬼对战的监察使心觉意外,猛然转眼望过,甫一看见他二人便如遇救星,面上焦躁惊惶一瞬化作欣喜。
“退后!”荀锦尧沉声喊话,率先提剑灌入灵力,冲那只受控于镇灵符的噬魂恶鬼挥下。
孕妇随她那口子早已回屋待着,两个监察使心知自己战力不够看,赶忙退出战场中心。至于另一个嘛……那家伙可能也许大概是因魔焰易伤人烧物,又懒得开屏障护人为由,见战局不紧张,索性靠去一边袖手旁观。
反观战场中心,荀锦尧手中剑锋一转,直面余下两只噬魂恶鬼,剑锋之上,淡金灵光于暗夜之中尤为夺目。
清风宗内无人不知,宗主亲传大弟子荀锦尧乃风灵根剑修,天赋出众,是近几十年来少有的旷世奇才。
而若说清风宗,此乃全大陆排名仅居于飞鸿宗之下的千年大宗,有两物使它名声远扬在外——一在风灵根修行术法,二在宗门内绝无仅有的归心剑法。
这其中,归心剑法共十重,前三重都是基础功法,初学者难以察觉其中威能与玄妙,可一旦掌握些许门道,修到中四重……那就全然不同了。
修道界常有一言叫,炼心寒光出,山海不并肩,唯恐峰浪残。
也未见荀锦尧使什么花样招式,就有剑意茫茫。他舞生快意,剑势潇洒飘逸,如风无孔不入而过,竟轻而易举把两只噬魂恶鬼打散了形!
两个监察使在一边看愣了神,现下直佩服赞叹道:“仙长剑法绝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