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仗着梁家生意赚钱,又有个在仙门修行的大仙,丽夫人娇蛮任性,可没少干嚣张坏事!”
“他家大仙都嫌恶她哟!早些年不是说,丽夫人还是梁府丫鬟那会,借着自己几分好姿色,欲要趁夜爬去大仙床上么?好在大仙孤傲清高,拎着人领子丢去了屋外,念她一介凡人又是女子,不曾动手,只摔门嘱咐府里,次日定要将她赶出家门。”
“结果此事没成,丽夫人跑去梁老爷那里哭诉一番,将自己好一通粉饰,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竟叫梁老爷起了恻隐之心!梁老爷不但暗中留下了她,还在大仙从家中离去后把她提拔为自己的贴身侍女。”
“造孽啊造孽!梁老爷不曾擦亮眼睛,反被这狐媚子诱惑娶了她。”
“丽夫人属实是个能作怪的妖孽。还记得七年前丽夫人害死无辜小孩一事么?”
“哪能不记得?可怜小孩一家子都被丽夫人害惨了!!”
“我听人说,丽夫人当时怀第一胎,在府里待得烦闷,带人上街闲逛。可不凑巧,当日有个小孩一个不慎撞了她的孕肚,还踩了她的裙摆。哎呦——这可把丽夫人气坏了,当时那丽夫人脸色黑沉赛锅底,直叫倒楣,命人把小孩带去人少的河边掴脸。跟她出来的除了一个小侍女,只剩两个受命看护她的壮汉。大男人下手没个轻重,硬是给可怜小孩打得又哭又叫!”
“光打便罢了,丽夫人见小孩一脸鼻涕眼泪,似嫌脏了自己的眼,让人给小孩摁去河里清洗一番,哪知两个大男人拧着小孩脖子,在小孩面上又搓又揉,洗完捞出来才发现,小孩竟没了气息,原是闷水里憋死了!”
“丽夫人事前也没料到会害死人,心里一慌,干脆将小孩抛尸河中,领人匆忙离去。”
“小孩家人倒霉啊!小儿子一走,他家便只剩个大女儿。孩子母亲本就害着病,一听消息立时昏倒在床,高烧不退。孩子父亲前去梁府给小儿讨公道,反被人泼一脸开水,毁了容貌。”
“这般,他家养家糊口的担子就落去了大姑娘身上,大姑娘也就十二三的年纪,寒冬腊月跑出去乞讨,没好衣裳穿,腿脚怕要冻坏……”
……腿脚?
平常丫鬟都是没钱财没背景的凡人,受冻落点腿脚问题,本不是怪异之处,可与此事一结合……
——
医馆里,慈眉善目、蓄着长长白须的老医师默默听荀锦尧道明来意,道:“那家的母亲,我当年确实看过一次。沉疴旧疾,加之当年急火攻心……”老医师叹了口气,“我力不从心,无能医治。”
“那家母亲撒手人寰,老先生心里过意不去,又同情他家处境,亲自上门医治孩子父亲被毁的容貌,分文不取。”荀锦尧道,“老先生,我敬您的品德。”
老医师只是摆手:“都是过去之事。”
“至于迷魂香,”老医师又道,“起初我怜那父亲境遇,临走之时在他屋内点了支迷魂香,一来镇痛,二来镇心。可怜那父亲自打当年受了打击,神志呈半呆滞与不清醒状,不时哀哀啼哭。清醒时便来我这儿讨迷魂香,求一夜安眠。”
“迷魂香非是滥用之物,用多了可是要分辨不清现实虚幻,迷失自我,不自觉上瘾的。我拒绝多次,终是看不下去,心一软,将迷魂香给了他。我嘱咐他不可将此事外传,他点头应了,日后一个月左右来我这儿讨一次。”
“……”既是如此,此事便明晰了。
“迷魂香属实不该赐给凡人,”老医师叹道,“我不曾料想,我一番善举换得梁府丽夫人之死。”
二人沉默一下,荀锦尧终是道:“世间不如意事常有,行差踏错之时难免,望老先生看开。”
“唉——”老医师幽幽长叹,低首扶额,面色灰败。
待他二人返回梁府,果不其然,梁弘毅已然不在府里,八成返往了八达城飞鸿宗。
眼见谷雨与清雾二人进屋,荀锦尧歉意笑了下。只有三人的屋子,气氛异常沉重。清雾仍是坐立不安的拘谨害怕模样,谷雨自始至终反倒冷静些许。
“你不觉得意外。”荀锦尧打量谷雨少许,定论一句。
“……”谷雨驻足原地,两手缓缓紧握成拳,狠狠抿了抿唇,“仙长分明已然察觉香灰有问题。”
“是,”荀锦尧点头认了,“为弄清事情缘由,我查了点东西,具体的不若谷雨姑娘自行交代一番,罪责自会减轻。”
谷雨认命地长呼一气,沉默半晌,总算艰难出口:“丽夫人确实是我杀的。”
“她害我弟溺死,致我爹呆傻,还间接逼死了我娘……”谷雨恨声道,“她死有余辜!”
“自打当年一事出,我就下定决心要复仇。我伪装自己混入梁府,顺利成了丽夫人的贴身丫鬟,伺机等候机会。八达城噬魂恶鬼一事传得太广,何不是时机已到?我点迷魂香将丽夫人迷晕,按八达城噬魂恶鬼行凶的手段动手……”谷雨停顿一下,道,“再把她裹在席子里,花大价钱差人将她拖去墓地。”
荀锦尧未挑明她话里掩盖的东西,问她:“太过手忙脚乱,害你遗忘了屋角小香炉?”
“是。”谷雨闭目点了点头,“等出去喊了人回来我才发现,屋角香炉还点着迷魂香。当时已来不及清去外头,只得泼到床底,才有余裕点上真正的安神香作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