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汤管家和廖师傅:“……”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里,阮梨抬手,轻轻抚上了小马的额头,小马竟然没有躲开,甚至还亲昵地在阮梨的掌心蹭了蹭。
阮梨眸中的笑意更甚,“它喜欢我。”
汤管家也终于放心,笑道:“雪梨和太太有缘。”
“我能带它去逛逛吗?”
“当然可以,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让廖师傅跟着一起。”
雪梨很活泼,又在梨洲汀生活了这么几年,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它引着阮梨一路往湖边去,走走停停,像是在代替它的主人招待新来的客人。
又时不时挨近阮梨,用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着她。
一直照顾雪梨的廖师傅觉得很新奇,“雪梨从回来之后就一直由先生亲自养着,还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其他人。”
“霍砚舟亲自养?”
“是,雪梨刚运回国的时候水土不服,差一点丢了性命,那段时间先生不管多忙,每天都要来看看,再大一点的时候,先生只要有空,就会过来带着雪梨到处去走走,这梨洲汀就没有它不熟的地方。”
“所以,它是霍砚舟的马?”
“那不是,冰岛马起码要到四岁以后才能骑乘,雪梨还没有主人。”廖师傅微顿,“不过……”
阮梨显然和他想到一处了,“我可以试试吗?”
“太太骑术如何?”
“还行。”
廖师傅点头,“那可以试试看。”
阮梨又抬手摸了摸小白马额间的栗色花钿,“你愿意让我做你的主人吗?以后只要我来梨洲汀,就由你带着我玩儿。”
雪梨好像听懂了阮梨的话,用额头去蹭她的掌心,还不停地踩着前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那我们都去准备一下,待会儿见哦。”
阮梨再出来的时候扎着低马尾,换了身利落修身的马术服,黑衣白裤,英伦式的高领绉花白衬衫,及膝长靴,将纤细修长的身形包裹得玲珑有致。
雪梨也已经装备好,乖乖地等在路边,阮梨走过来,将头盔戴上,抬手摸摸它的前额,“走,我们去兜风。”
话落,还不等廖师傅帮忙护着,阮梨就已经踩着脚蹬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又漂亮,连一旁的廖师傅都目露赞赏。
可雪梨还没有载过人,显然有些抗拒,马身扭动,似是想将阮梨晃下去。汤管家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倒是廖师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太太是行家。”
骑在马背上的阮梨握紧缰绳,漂亮的眉眼间不见半点慌乱,她微微俯身安抚有些躁动的小马。雪梨打着响鼻,表现出它的烦躁不安。
“放松,雪梨,你可是最棒的马儿。”阮梨勒着缰绳,双腿紧紧贴着马腹,微微用力。
雪梨似有所感,扬蹄而起,血统纯正的冰岛马虽然身材矮小,力量却惊人,雪白的马驹一掠而过,带起凛凛威风。
可跑了不过几十米,雪梨像是忽然受惊,抬起前蹄向后仰去。阮梨反应极快,蓦地松开缰绳,俯身抱住它的脖颈。
“太太!”
汤管家慌忙跑过去,廖师傅也跟了上去。
雪梨本就是这马场里出了名的认生,太太要是在马场出了事,他们要怎么和先生交代。
却只见雪白的小马在短暂的暴躁之后四足落地,渐渐安静了下来。
廖师傅了然,解释道:“它在做最后一次尝试,如果背上的人不会被甩下来,从今往后就是它的主人。”
马背上,阮梨已经缓缓直起身,她没有因雪梨方才的失控而用马鞭去教训它,反而重新牵起缰绳,温柔地安抚小家伙,“知道你心急,想带我去玩儿,我们先散散步,好吗?”
她转头冲汤管家和廖师傅点点头,唇角扬着笑。
汤管家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她想起半年前,张董的女儿也曾想要驯服雪梨,却被雪梨直接甩了下来,摔断了腿骨。
“虽然有惊无险,但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做了。”汤管家后怕道。
廖师傅到底还是经验丰富,乐呵呵道,“马比人更加灵敏,雪梨和先生亲近,知道这是太太,是先生的妻子。”
汤管家深呼一口气,心中稍安,“那我要给太太多拍些好看的照片,告诉先生,雪梨认了太太做主人。”
阮梨骑着小马绕着半山跑了大半圈,四月天的阳光温柔,山风猎猎,终于吹散了她淤在心口的烦闷。
说不上来为什么,也不知道因何而起,只是这明媚山水好像忽然间变得无趣,甚至没有深夜去摘草莓来得有情致。
霍砚舟昨晚的累累罪行又跃入脑中,他故意接通电话,故意在她耳边说那些话,一边讲解着水气球的玩法,一边收拢手指,又用拇指的指腹去按压刮擦……他怎么可以这么坏!
蓦地,阮梨怔住。
她想霍砚舟干嘛?
人家走的时候可是一声招呼都没和她打。
思及此,阮梨摸摸小马的脖子,“雪梨,你现在可是我的马了,好马不事二主,你懂吗?”
小白马踩着柔软的草地,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阮梨,显然不懂。
带着雪梨返回马场的路上,阮梨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霍明朗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
“梨子,我到京北了,我们见一面,好吗?”
阮梨微顿,红软的唇抿着,她和霍明朗的事情总要画上一个句号。
她没回避,“好。”
*
阮梨和霍明朗约在了一家咖啡厅见面。咖啡厅地段繁华,周边就是京北的cbd,即便已经入夜,华灯之下依然瑰色绚丽。
阮梨来的时候霍明朗已经到了,高高瘦瘦的一个人,立在莹白的路灯下,黑色的卫衣和长裤松垮地套在身上,看着有些清瘦。
两人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阮梨想,是她在苏市的时候。
看到阮梨的一瞬,霍明朗急急上前,“梨子!”
阮梨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梨子……”年轻男人深朗的眼底涌起难言的情绪,和霍砚舟有三分相似的眉眼。
隔着一条马路,路边停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原本应该远在伦敦的某个人正安静地坐在车子后排,整个人被笼在一池暗影中。
男人掌中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上是蓝天碧草间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马背上的女孩子正转头看过来,乌亮眸底漾着明媚灿烂的笑。
汤管家说,雪梨认了她做主人。
雪梨怕生,从不和陌生人亲近,却偏偏选了她。
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霍砚舟沉暗眸底晦色不明,视线凝向不远处的灯影下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第035章
复古美式风的咖啡店, 唱针之下,圆盘唱片缓缓旋转,划出一曲轻缓动人的爵士乐。
店员走上前询问他们要点什么, “我们家的冰拿铁是招牌, 两位要试试看吗?”
“不用了。”阮梨拒绝, “给我一杯白水就好。”
霍明朗眸中涩然,如果换成是从前, 阮梨一定会说好呀, 因为她知道他只喝冰拿铁, 只爱喝冰拿铁。
“梨子, 你现在是连和我喝杯咖啡都不愿意了吗?”
阮梨沉默,气氛有点微妙, 店员面色尴尬地看着他们。
霍明朗叹一口气, “一杯冰拿铁, 再要……”
话到嘴边, 霍明朗恍然发现, 他好像并不清楚阮梨喜欢喝什么。
上次在苏市的咖啡店,阮梨点的是……
“一杯热牛奶吧。”
阮梨:“冰美式。”
异口同声。
“冰美式你肯定不喜欢, 太苦。”
“我想试试。”
阮梨想到霍砚舟的习惯,每天早上都要喝一杯冰美式。
霍明朗拧眉, 阮梨从小就怕疼怕苦, 怎么可能会喜欢冰美式。
“梨子, 你是在跟我闹脾气么。”
很小心翼翼的一句话。
阮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像小时候很喜欢很想要的糖果, 她又哭又闹又无赖地和程雅芝求来了, 入口的一刻却发现糖果原来并不是她想要的口味。
可能是因为糖果的包装和味道有偏差,不符合她的期望。
也可能是因为她为此付出了太多的情绪价值, 便想要惊艳的回报。
诚然,霍明朗不是糖果。
阮梨也从来没把他当成一个哭闹就能求得的糖果,否则也不会那么傻乎乎地偷偷喜欢了很多年。
“霍明朗,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这是阮梨的认知。
从霍明朗和别人亲吻开始,他们就结束了。
而冯莺去她家里退婚,就是微他们的关系彻底划上一个句号。
“梨子。”霍明朗喉头发梗,“这里面有误会,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知道。你妈妈去我家退婚的事,你不知道。”
阮梨从来都没发现,自己会是情绪这么稳定的一个人,可以此时此刻面对霍明朗,心中毫无波澜地说出这些话。
“不止这个,我和方依……那天在机场,我根本不知道她会那样做。”霍明朗说得有些急,又似乎担心阮梨继续误会,“梨子,我有推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