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啪”地一声拍着自己的手掌,啧声道:“朝堂之事真是瞬息万变,小伙子你可不知道,今夜凌晨集贤院起草诏书告示天下,依先皇遗诏,传位于二皇子瑞亲王!”
顾言更加惊诧了,质疑道:“这怎么可能?淑妃伴驾,其兄方茂统领御林军……仁党怎么都不该一败涂地啊……”
“这可就太他娘精彩了!”说话那人遏制不住的兴奋,拍着手道:“你知道吗?慕靖南死而复生,领着北大营两万精兵夜闯京师,打着‘肃清宫闱,革除奸党’的旗号,昨夜将方茂统领的御林军全数制服,方家包括淑妃在内都已经收押大内了!”
顾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结巴道:“这……虽然瑞党拥立二皇子,但是皇上的心意呢?瑞党……真不是造反吗?!”
“嘘!”那人赶忙示意顾言禁言,摆手道:“别瞎说,现在木已成舟,管它真相是什么呢。依照集贤院的诏书看,太医院提点给谢相之子谢之寒递了密函,自皇上病后,淑妃在皇上药内屡加五石散,才导致圣上久卧床不起,最终药石无医!”
“等等!”顾言赶忙问道:“那慕靖南死而复生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也太扯了吧?!这比话本还离奇……”
那人说到激动处,一击掌,感叹道:“要说这那可就更精彩了!都是慕云深啊!深不可测!慕云深其实和慕靖南一样,都是瑞党肱骨。只不过慕云深一直以来都在为仁党出谋划策,骗过了所有人,谋取了仁党的信任,甚至和他弟弟联手演了一出戏,假装大义灭亲,亲手弩啥慕靖南。结果呢?人家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慕靖南假死使得仁党放松警惕,慕云深使了一出绝佳的反间计,将淑妃一众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最后时机坐阵皇宫,与慕靖南里应外合,将仁党一网打尽,拥立新帝即位!慕家的功勋真是要顶天了!”
“事到如今,一切都昭然若揭了。”那人意犹未尽地感叹道:“慕云深身居集贤院,协理皇上和丞相处理国政、起草奏章,后来皇上和谢相都告病,慕云深几乎独当一面。淑妃的兄弟都是武官,仁党是非决断大多都在依仗慕云深,就连让六皇子出京调查宁武侯一案,现在想来,八成也是慕云深的主意!”
顾言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用力甩了好几下,勉强消化完,才后知后觉地问:“那六皇子呢?”
“我也是今晨才听驿站传信官说起,其实三日前皇上病重,淑妃就已经加急密诏六皇子回京,结果两天前,济州太守声称济州突发疫病,封锁全城,往来官道重兵把守,私道用土石封锁,把从江城回京的必经之路堵死了!如果六皇子绕道河南,至少要多耗费三五日!
“我猜啊,这也是出自慕云深的手笔,给六皇子送信的人前脚走,八成他就派人去给济州太守送信了!”
“六皇子应该很快就会得知皇上驾崩,传位二皇子的消息了,瑞党又怎能轻易放过六皇子?六皇子如果还没有落入瑞党手中,估计是要天涯亡命了……”
那人搓了搓手,看看天色,叹气道:“也好也好,尘埃落定,万物始新……既然这几日不能进京了,我还是去东清县里逛逛吧……”
那人一走,人群就丧失了灵魂人物,三三两两散了,只剩顾言和裴书锦留在原地。
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裴书锦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顾言很有些少年意气,总感觉心中惴惴,疑惑道:“其实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瑞党算计六皇子,深夜领兵杀入皇城,关押皇亲,这真的是‘肃清宫闱’吗?瑞党到底是好是坏?”
裴书锦虽不全懂,但也大概明白朝堂之事难分好坏,叹气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朝堂之事,不分好坏,各为其主罢了。”
裴书锦话音刚落,旁边的石凳上突然有一白发长者翩然起身,衣袂飞扬,从二人旁边擦肩而过,对着裴书锦别有深意地轻笑了一下,但是眼神举止倨傲,倒似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态度。
那长者发须皆白,还穿一身层叠飘扬的白衣,但是身形却不似老人佝偻,意气昂然如松,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
裴书锦愣了一下,恍然道:“见过前辈。昨夜叨扰前辈了,还望前辈见谅。”
顾言摸不着头脑,那长者也皱起了眉头,冷哼道:“套什么近乎?昨夜我可不曾见过你。”
裴书锦解释道:“前辈身上有千心莲的味道,此花入药可治百病,听说只在蓬莱岛种植,我也只得见过一株,当真是暗香清绝,余味悠长,时至今日仍不能忘。昨日前辈推门而出,虽然不曾得见前辈真容,但是这香味我是记得的……”
顾言在一旁鼓动鼻翼拼命吸了两口,好像确实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顾言怒目而视,冷嘲道:“原来是你这家伙!昨夜闹得大家不欢而散,还害阿锦眼睛进了石灰!看着你一把年纪,没想到还如此任性!”
裴书锦哭笑不得,赶紧捂住顾言的嘴,向那长者低头示意:“前辈,小言心直口快,却并没有不尊重前辈的意思,昨夜也确实是我们不对,还望前辈海涵。”
那人表情还是冷冷的,只有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眯了眼睛,看着顾言在裴书锦手中挣扎,轻蔑地瞥了一眼,随后指着裴书锦道:“识得千心莲香的人不多,你通晓医理?”
裴书锦愣了一下,才轻轻点头:“前辈见笑,只是略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