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天地间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刘裕和陈霸先在入冬前赶到了贵霜王都,作为有着悠久历史的帝国,贵霜王都虽然在规模上无法和长安相比,但是仍然是南亚大陆上最雄伟繁华的城市。和刘裕和陈霸先一起来的还有一支大约三百人的部队,全部化整为零进入了贵霜王都,潜伏下来。“真没有想到,贵霜人的国力也颇为可观!”进城以后,刘裕看着依然热闹的大街,眉头一皱,他以前曾在将苑看过有关贵霜的风土人情志,不过却始终不及亲眼所见来得直观和客观。
“难怪公爷这般在意贵霜,要是他们也和匈奴人,罗马人一样与我们大秦为敌,恐怕西北一带,也要部署重兵。”陈霸先闻言点头,贵霜帝国在汉时名列四大帝国之一,虽说自大秦开国以来,被死死地压制住,但是国内没有大的动荡,数代累积之下,国力也不差,要是被他们出个雄主,怕是真能给大秦造成不小的麻烦。
“若不是他们现在的国主病重,两个王子都有意王位,恐怕早就整军备武,向我大秦开战了。”刘裕面露冷色,他长于大局,自是知道眼下贵霜不过是被国内这两王子争位一事给拖住了手脚,否则他们哪会那么安分。
两人在城中随意地转了一圈之后,方才去了崔浩手下所开的客栈住了下来。夜晚。两人见到了负责贵霜情报的密探头子,出乎两人意料之外地是,这个密探头子居然是个土生土长地贵霜人。因为不忿自己的父母被贵族所杀,才投入崔浩麾下,靠着一点一点的努力,得到了现在地地位。“两位大人,楞严迦腻色伽在贵霜有雷帝之称,在普通士兵和老百姓中威望颇高。不过在贵族和大臣中的助力便远远不如他的哥哥,自从他在吐蕃败给公爷以后,便连封他做护法者的浮屠教似乎也不再看好他,转而支持他的哥哥了。”
“看起来,咱们这位二王子殿下目前处境不妙啊!”陈霸先听完,朝刘裕大笑了起来,接着对那密探头子道,“让你的人做好随时撤离地准备。”说完。便让他退下了。
“看起来公爷是早就得到了风声,所以才派咱们来这里。”陈霸先看向刘裕,问道,“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逼楞严迦腻色伽造反。”刘裕沉声道。“现在的局势对他不利,他若是现在不逃出王都去。等他哥哥即位,怕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
“什么时候去见他?”陈霸先目光一跳,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今晚就去见他。”刘裕长身而起,目光看向了窗外阴沉的天空,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带给贵霜战争和死亡的。
傍晚,楞严迦腻色伽终于等到了李昂派来的人,自从吃了败仗回国以后,他在贵霜朝堂上越发势单力薄,原本拉拢的一批大臣也与他疏远起来,继而转投他的哥哥,而浮屠教更是过分,直接收回了他护法者之名,虽说面上没有和他断绝关系,但实际上也相差不远。
“殿下,自古成大事者,无不心狠手辣,若是殿下顾及什么父子手足之情的话,我看殿下还是迟早自解兵权,向令兄投诚,说不定还能保得富贵,做个逍遥翁,总好过干这天大地勾当。”见楞严迦腻色伽对自己和刘裕所说之事犹豫不决,陈霸先冷笑着说道。
“无毒不丈夫!”楞严迦腻色伽咬着牙说出来这句大秦的俗谚,面孔也变得狰狞之极,他打算听刘裕和陈霸先的话,带兵逼宫,让他父亲写下退位给他的诏书,和他大哥一决雌雄。楞严迦腻色伽虽然知道刘裕和陈霸先绝不会全心为他筹谋,可是他身边没有好地谋士,自然没人能提醒他这其中的凶险,如今王都之中,忠于他地军队不过三万人,而且他还没有文官的支持,和他大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就算他带兵逼宫成功,只要他大哥够狠,给他扣项弑君弑父的罪名,将他扑杀于王宫之内,他手中就算有诏书也没用,不过此刻,楞严迦腻色伽哪想得到那么多,他只知道如果他再不动手,他就彻底没有机会能登上贵霜的王座了。
逼宫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楞严迦腻色伽听了刘裕和陈霸先的话,只带了两千绝对忠心于他的心腹连夜便赶往王宫,同时派出心腹再偷偷潜出城外,通知忠于他的部队做好进
备,虽说楞严迦腻色伽手上的部队只剩下了三万,可都是贵霜军中绝对的精锐,只要能在半夜进城,控制住城中要害地方,他就有成功的把握。
楞严迦腻色伽没有放刘裕和陈霸先离开,而是把他们带在了身边,他并不放心他们两个,李昂的手段让他忌惮,生怕其中又有阴谋。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刘裕和陈霸先来时早已做好了定计,知道他若是采用他们所献之策,定然会留他们在身边,是以表现得很是平静,让楞严迦腻色伽错以为自己猜错了。
兵贵神速,楞严迦腻色伽起了篡位的念头,哪还按奈得住心中压抑多年的野心,带着两千王府的心腹亲兵就直奔王宫而去,接近王宫以后,但凡遇到巡逻的部队,全部斩杀,不留一个活口,让随行的刘裕和陈霸先暗自感叹,这贵霜的二王子不愧雷帝之名,一旦做了决断,便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是个枭雄人物。
来到王宫门口时,那守卫宫门的士兵见来的是二王子和随行的十几骑人马,倒也未曾在意,而楞严迦腻色伽在贵霜军中也素有威信,那些士兵虽然拦下了他,但也未曾想到防备。“殿下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要事,我好去通禀!”贵霜老王病重,这宫门守卫颇严,虽说曾在楞严迦腻色伽手下待过,但是那守卫宫门的将领还是照章办事。
“不必通禀了。”听着森冷的声音,那将领只觉得心口一热,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向胸口,直接一柄短剑以没胸而入,出手的正是楞严迦腻色伽本人,“殿下,你?”他只说得这三字,楞严迦腻色伽便已抽出了短剑,一蓬血雨飞洒,染红了地上的雪。这时,他身旁的十几名心腹高手,已是闪电般将宫门口的三十六名士兵杀了个干净。
等到宫门口被控制住以后,藏在远处黑暗中的两千本队骑兵立时蜂拥而入王宫,其中楞严迦腻色伽的几个心腹将领带了亲兵,直往王宫禁卫军的宫室而去,王宫禁卫军中有不少楞严迦腻色伽的旧部,他们要说服这些人一同举事。
楞严迦腻色伽本人则是带着大部,只扑父亲的寝宫,只要他控制住父亲,王宫禁卫军便会倒向他,到时只要再打开城门,让他城外的精锐部队进城,则大事定矣。
跟着楞严迦腻色伽一路直冲进寝宫,刘裕和陈霸先也不由吃了一惊,楞严迦腻色伽这两千心腹亲兵,竟然骁勇至极,就算比起大秦的精锐也不落下风,一时间两人对楞严迦腻色伽的评价又高了一些,防范之心也更重,李昂将贵霜之事全部交予他们处置,他们不得不慎而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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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自己的儿子带着铠甲沾血的士兵冲进寝宫,将门口的内侍和宫女砍杀在地,贵霜的老王知道,他这个儿子是来逼宫的,没有愤怒,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眼中只有一片平静,他甚至不问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一脸淡然地朝身旁瑟瑟发抖的内侍道,“去拿白诏没有书写的诏书和王玺来。”
看到父亲如此淡漠,楞严迦腻色伽不知该如何应对,原本来时的一颗杀心也忽地软了下来,在床榻上那个芶延残喘的老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管他以前有多么不喜他,他身上始终流着他的血。
“比治国,你不如你的哥哥,论带兵,他不如你。”苍老的声音响起,贵霜老王看向了怔怔站着的儿子,“治国和兵事,你觉得哪一个更该是为王者所具的?”贵霜老王接过内侍递过来的白诏,在上面颤颤巍巍地写了起来,写完之后,盖上了王玺。
“这就是你要的?”将诏书扔给自己的儿子,贵霜老王叹道,他似乎有些心痛儿子的不臣之举,“那两个人是大秦的将军吧!”他忽地看向了进来后一直很安静的刘裕和陈霸先两人,朝儿子摇起了头,“权势如虎,智谋不足,必遭反噬,你是在与虎谋皮!”
楞严迦腻色伽听着父亲的话,脸上阴晴不定,而刘裕和陈霸先也是心中暗惊,他们没想到这快死的贵霜老王竟是如此人物,对世事看得如此透彻,只这一番话,从此便让楞严迦腻色伽心中对他们存有杀心,不愧是一国君主。
“多谢父亲成全!”楞严迦腻色伽沉默良久,口中只是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可是他的父亲已然再也听不见。床榻上,老人的脸上带着抹嘲讽的笑意,早已悄然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