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了,亏了。”李义泉正和朱帘娣谈话,张大彪在一旁拿着罚单,忽然叫了起来。
“张大叔,怎么了?”朱帘娣奇怪地问道。
“你说咱俩真是傻了,那个官差罚钱的时候,哪能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呢?开了罚单,钱要上缴,要是偷偷地给他二、三两碎银,还不打发得他乐呵的。凭空不是省了几两银子。”张大彪满脸懊丧地说道。
“胡说,亏了你没自作聪明,城镇管理通令中明明白白写着,差役收受贿赂的,仗一百,夺职,罚没家产,终其三代不得授官职。而且这些差役的俸禄丰厚得很,他敢冒这么大的险收你那几两银子吗?还不得把你扭送到衙门,问你个贿赂之罪?”李义泉打断了张大彪的高论,讲出了一番道理。
“啊?这么厉害。”张大彪瞪大了眼睛。
“你呀,没事就呆在客栈里吧,省得出去自找麻烦。”
屋子里的烛光昏暗,隐隐地照亮面前众人的脸。“你们明天便走,这些钱尽快地花出去。”韩庆玉说完挥了挥手,十几个商贩打扮的人起身告别,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背着手,一身儒者打扮的韩庆玉望着屋外的夜幕,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主持着一条看不见的战线,而这条战线上的交锋,惊险程度并不比两军阵前来得差。邵武一战全歼页特密实后,光复军的威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使泉州不得不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大批有志之士前来投奔的同时,北元、地方宗族割据势力的探子也接踵而来,刺探军情,收买将领,盗窃武器图纸,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光复军敌情司已经和各方势力进行了多次交锋。勾结北元的豪门大户被连根拔除,北元派来的探子也被秘密清除,但敌情司的损失也很大,几十个老兵战死在秘密战线。
韩庆玉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专门主持见不得光得勾当,也不明白自己变化为什么这样快。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变化,适应着这个时代,也适应着许汉青的步伐。为了赶走鞑子,恢复河山,有些人比自己牺牲得更多。
刚才那批商人打扮的弟兄,又带走了一批伪造的大元交钞,它们将通过地下渠道被运送到北元,迅速以低价出手,换成泉州地区的必需品带回来,满足地方建设和军队装备的需要,同时给敌情司提供充足的经费。
由于北元阿合马主持发行的交钞没有任何抵押,朝廷需要多少,就发行多少,韩庆玉心里很清楚,在泉州的推波助澜下,这样下去不出五年,大元的交钞将和手纸等值。
韩庆玉慢慢地踱回桌案,拔了拔了蜡烛芯,拿起今天的情报看了起来。这里有封港通告后,泉州巨商百姓们的动向和反应,还有李义泉收集报纸,张大彪、朱帘娣被罚的情况汇报。
光复军反击行动马上就要展开,这个时候可是万万不能马虎大意,何况许汉青与陈复文两大巨头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许汉青是一军的核心,如果能把他除去,光复军就有可能瓦解。站在北元的角度,韩庆玉认为这是击败光复军的最简单方法。虽然依据手中的一些蛛丝马迹并示表明危险在临近,但是既然有这种可能,便要重点地防范。
“芙蓉班很可疑,但我该怎样做呢?”韩庆玉敲打着桌案,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而贸然将芙蓉班成员抓捕,惊扰了百姓不说,许大人也会训斥自己。但若不及时采取行动,万一他们搞出什么事来,敌情司就有难以推卸的责任。韩庆玉想了一会儿,在情报上批示道:再加派人手,将芙蓉班处于严密监视之中,务必保证不出问题,万无一失。
韩庆力又拿起了一份情报,是随商船到辽东的谍报人员发回的情报,情报上写道:乃颜所部正在囤积粮草物资,做战前的准备,但上层首脑似乎并不急于向忽必烈发起挑战,有观望之嫌。并且有同泉州进行商谈的意向,请泉州方面定夺。
韩庆力皱了皱眉头,将情报放进了自己的公文袋中,这件事情还需许汉青作决定,商谈的日期、规格、人员,所谈的条件,这件事情相当复杂。
封港的日子一到,光复军立刻将港口方圆五里的地方全部控制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闲杂人员根本无法靠近。参加反击的雷兴的102师,苗自成的独立一师在夜间相继秘密集结于港口,静等坐船开拔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流求许汉桂率领着八艘远洋战舰缓缓靠岸,预示着光复军的反击行动正式拉开了帷幕。
在得到马大有的104师已经潜伏到位后,当天光复军便开始了行动,港口的军队不断,川流不息,,各种船只纷纷起动,在水师统领许青华的调度下,搭载着102师的船队在护航战舰的护卫下缓缓地驶出港口,向北而去。
大海辽阔、深邃,向人们尽情展示着所蕴藏的勃勃生机,以及它所拥有的无限的生命力。战舰乘风破浪,大海涌起蓝色的狂涛,把清凉的、咸味的飞沫抛上甲板。
许汉青站在甲板上慢慢地走着,甲板上,几名水手排成一排,齐头并进向前推着棕刷,洗刷着甲板。许汉青时不时地侧身回避,老二许汉桂和舰长范维坤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汉青身后。
打从水军建立起,许汉青便将利用自己后世的海军知识,制定了完善的操作手令。将整个操船技艺分解成一个接一个的连续步骤,以此培训水手。当第一批水手培训完后,这些人又带起了新学员,操作流程就这样一个传一个固定下来。许汉青边巡视中,不时还揪出几名水手,抽检他们背诵操作步骤。
“舰长,知道为什么要每天刷两遍甲板吗?”许汉青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范维坤。
“知道”范维坤躬身回答:“第一:要养成士兵们的组织性纪律性;第二:海上漂泊太久,水手们如果老是闲得没事就容易殴斗,必须给他们找点事,让他们没时间打架;第三:出海过久,容易发生海上瘟疫,保持船只的清洁可以减少疾病的发生。”
“很好,做船长的不仅要知道执行条令,还要知道为什么必须执行条令。船员们习惯了遵守操作流程,他们就有了组织性纪律性和团队感。具备了这些素质,即使他们走下船来,也仍然是好士兵。”
看到船上井然有序,许汉青满意的点点头,冲范维坤说道:“好了,我检查完毕,按照条令,这艘舰上舰长职权最大,去指挥你的船吧。我随便四处转转。”
范维坤回了个礼,目送着许汉青和许汉桂走向船头,这才转身登上船台。
“二弟,咱们可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来,好好聊聊。”许汉青笑着招呼道。
“大哥,您可又消瘦了,可要多注意身体。”许汉桂心疼地说道。
“呵呵,瘦点没关系,身体结实着呢!”许汉青拍拍胸膛,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流求那边一切都好,移民都比较安定,新作物已经种下去了,又有四艘船开工制造,所以大哥不必担心我那边,只是福建这边和元军连着开战,我担心的很。”许汉桂说道。
“不必担心,只要打好这一仗,福建大部便基本稳定,而且手下的将领们日渐成熟,再打仗可能就用不着我亲自出马了。”许汉青安慰道。
“恩,不用亲自出马自然是好,这样安全。”许汉桂点头道。
“这次来泉州,你们没碰到元朝的水师吧?”许汉青问道。
“没有,得到大哥的信,我们是从远海过来的,没有靠岸行驶。再说,即使碰到了,谅他们也追不上我们。”许汉桂自豪地说道。
“光能跑也不行啊!你们应该尽快提高实战经验,和元军水师这一战不可避免,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了。”许汉青望着南方的海面,说道。
“这个大哥放心,我们的舰队已经灭了好几股不开眼的南洋海盗,现在只要挂出咱们的海军旗帜,在南洋一带是没人敢惹。”许汉桂指着船上挂着的旗帜,自信满满地说道。
许汉青仰脸望去,一面烈火凤凰旗正在桅杆上猎猎飘扬,直欲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