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上的光复军士兵们欢声雷动,许汉青淡淡地笑了笑,却是满怀心事的样子。
虽然打退了元军水师的试探,但对于泉州却始终是个威胁,只要元军水师还在,光复军便不得不时刻警惕来自海上的袭击,便要耗费大量的兵力和火炮来防范,被动防御始终难以面面俱到。如果能在海上消灭元军水师,那么战略上光复军便占有一些优势,广阔的海岸线将成为元朝千疮百孔的漏洞,北元将不得不调集兵力沿着海岸线进行防守,而光复军海军则可来去自由,机动灵活地牵制住北元的力量,这对于江南战场将起到多大的作用啊!
海军还是刚刚起步,虽然船用火炮已经研制成功,并且已经装备了一些战船,但现在最缺的是熟练的水手,经验丰富的船长。要是照现在这个训练速度恐怕不行,有没有更好更快的办法呢?
海风阵阵吹来,撩弄着许汉青的脸,抖动着他的衣裳,大海上,波浪此起彼伏,伸向远方。
“大人,元军水师果然只是试探,现在已经走了,怎么您好象心事重重?”许青华不解地问道。
“元军水师实力仍在,始终是咱们的一块心病啊!咱们的海军还要加紧,争取早日具备和元军水师决战的实力。”许汉青指着海面上远去的元军水师的帆影,缓缓说道。
“是,属下定当加倍努力。”许青华有些委屈地回答道,这才多长时间,训练出一个熟练的水手,培养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哪有那么简单快速。
“你已经尽心竭力了,所吃的辛苦我都知道。”许汉青拍了拍许青华的肩膀“我在想,能不能把海军拉出去,以战代练,这样是不是能快一些?”
“以战代练,和谁战?”许青华疑惑地问道。
“海盗!”许汉青指着北面“元军水师向南去了,咱们不去惹他,海军可以向北走,找海盗进行实战练习。凭咱们的新式风帆和舵轮,打不过总能跑得掉吧。还可以担任商船的护航队,只有经历过风浪,才能更快地成长,你说呢?”
“我看可以,可以分成两拔进行,一拔多数由老水手组成远航护航船队,一拔由少部分老水手带着新水手沿着近海航行,等新水手熟练了再派往远航护航队,循序渐进,这样可能要快一些。”许青华若有所悟地说道。
“恩,每队人马都要带上海军学堂的学员,顺便绘制北方海图,熟悉北方海情,将岛屿、暗礁、潜流都要摸得清清楚楚,以后作战时便能事半功倍。”许汉青高兴地补充道。
“好,我这便去安排计划。”
回到城里,许汉青便把组建护航船队的事情告诉了陈复文和许汉文,三个人又细细地规划了一遍,把航线,收取的费用等细节都制订清楚。组建护航队一来能训练海军,二来还能赚些钱。兵荒马乱的年代,海盗肯定不少,商船出海时也没少碰到过,运气好的损失一些钱财货物,运气不好的连船带人都回不来。如今有了护航队,心里多少感觉安全一些,而且护航的费用并不多,每次安全回来后再结算,更加给商人们吃了一颗定心丸。美中不足的是光复军目前只能组建一支护航舰队,只负责一条航线。
打一次胜仗容易,但要想保住胜利的果实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守住泉州,就能使光复军获得稳定的军费,就能影响并鼓舞更多的大宋子民,所以许汉青宁可谨慎地将主力留在城里,也不想冒险提前与元军决战,而且即使能够战胜百家奴,许汉青也不希望对光复军造成大的损失。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一直是许汉青追求的目标。
许汉青和参谋部制定了一个非常长远,非常庞大的战略计划。利用福建的多山特点,不断地消耗周边元军的实力,即使具备了向外扩张的实力,也要装出一副实力不济,不思进取的模样以麻痹元朝,让福建成为元朝不断流血的伤口,却又不让其伤筋动骨,恼羞成怒。你来打我,我便消灭你,你不来打我,我也不逼迫太急。
这种战略思想与“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差不多,就是勤练内功,以待时机。到时候大军雷霆一击,席卷江南,即使元朝真的下定决心,从西北东北调蒙古精锐来战时,光复军也能争取到相对长一些的时间来准备。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光复军的海军和骑兵还不强大,海军不强大便无法消灭元朝水师,无法按参谋部计划对元朝进行骚扰,无法依靠长江组织强有力的防线;骑兵不强大,即使有火炮,对蒙古骑兵的长距离奔袭,迂回等战术便没有好的应对办法。
这些都是光复军中的内部因素,当然制定的计划中更希望元朝内部不稳,蒙古人内斗不休。诸王之乱一直是困扰元朝的难题之一,这是蒙古汗国的诸王分封制度、幼子守灶制度、库里台选汗制度遗留的恶果。而北方诸王又对忽必烈用汉人、行汉法一直抱着对抗的态度,分封制又使之得到了部分土地、百姓、财富和军队,从而为其兴兵叛乱提供了条件和可能。
信奉基督教的辽东乃颜部已经与泉州的商会建立了联系,虽然暂时只是以货易货的简单关系,但许汉青相信,如果元军在江南受到重创,会让乃颜野心继续膨胀,到时再来点催化剂,不愁蒙古人内部不混乱。为此,许汉青特别授意商会向辽东少量地输出武器。
种子已经种下,就等它在适当的时候发芽了。
波涛起伏的漳州外海,张弘范的座舰。
张弘正低垂着头,正在讲述泉州港外所发生的战斗。
“光复军的火炮如此犀利?”张弘范听完讲述,开口问道。
“是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可以肯定就是传说中的火炮,射程和威力超过我军船上的投石机甚多,我军战船还没来得及转舵,但被铺天盖地的弹雨所摧毁大半。”张弘正如实答道,听张弘范的口气,很平静,并没有象他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火冒三丈,微微觉得有些奇怪。
“只有两座高台开火,别的高台并没有反应?”张弘范追问道。
“是的,末将看得清楚,港口两侧各有一座高台开炮射击。”
张弘范面色平静,轻轻地用手指叩击着桌案,若有所思,半晌没有出声。
“大哥,哦,都元帅,此次是末将鲁莽,未听军令,请都元帅治末将之罪。”张弘正偷偷抬头瞅了张弘范一眼,说道。
“哼,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你活该得此教训,治你的罪,你以为能逃脱军法处置吗?”张弘范被张弘正提醒,从沉思中醒过来,指着张弘正大骂道。
“是,末将有罪,甘愿受罚。还请都元帅容末将戴罪立功,打下漳州再作责罚。”张弘正赶忙说道,听张弘范的口气,他知道这一关已经勉强过了。
张弘范盯着张弘正好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本来对于光复军的实力,我也有些怀疑,但听你所说,在没有能与之抗衡的武器,或者找不到破解火炮的办法前,与光复军开战确属不智之举。你且下去吧,以后千万不要再鲁莽行事了。要记住,天下英雄多着呢!”
“是,末将这就去准备,明天登陆,进攻漳州。”
看来,百家奴围攻泉州肯定要吃苦头了。张弘范望着舷窗外苍茫大海上的波涛,叹了口气,张弘正的意气用事至少试探出了泉州光复军的一部分实力,从海上进攻泉州的念头可以暂时打消了。那个火炮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可惜现在对它还是一无所知,否则定能想出对付它的办法,什么东西都有弱点,它的弱点是什么呢?真让人费心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