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子在瓷砖上滚动的刺耳声音响起,听起来轮子承受的重量不轻。
一位老者从镜子的背后移动出来,他留着最普通的发型,白色的胡须长而杂乱。
他坐在轮椅上,穿着月白色的长袍,上面装饰着蓝色的丝线,他的双腿盖在长袍下,并不能顺利看出现在的状态。
溪庆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位老者,对方也在用那双浑浊但睿智的眼睛盯着他。
老者似乎有很严重的病,他的轮椅上还连接着一个高高的铁架子,就是医院里最常见的那种输液架——现在这里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
溪庆的目光下移,老者的手背上有一个留置针。
察觉到他的目光,老者低笑几声,而后问道:“第一次来?”
“是,之前都是他们来。”溪庆点点头,试图通过糊弄取得对方的信任。
“面生的很啊,他们倒是教了你规矩,没有直接把那些猪仔带进来。”老者点了点头,摸了下手背上的留置针,似乎很满意。
溪庆没想到自己让他们留在外面,歪打正着合了面前这人的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把我扶到床上。”老者突然板起了面孔,不客气地说道。
“好。”溪庆慌忙应答,他感到目前的情况有点超出自己掌控的范围了,接下来的事情他可能应付不过来。
溪庆还是强装镇定,上前几步来到老者身边,帮助他推动轮椅。
至于老者口中的床,在走近的时候,溪庆就看到了。
镜子后面是个很大的空间,不远处放着一张金属床,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柔软的陈设,看起来阴森可怖。
镜子后面的光线很差,床后面的一切都隐没在黑暗中,溪庆直觉那里还有很大的空间。
轮椅很重,这轮椅应当是轻的合金制成的,但这位老年人看起来瘦骨嶙峋,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重量。
溪庆压下心头的疑问,将重量归咎于随着轮椅移动的那个输液架。
将轮椅推到床的边缘,溪庆绕到老人面前,打算扶他下来。
就在他的手搭在老人手臂上的那一刻,老人的手臂爆发出强劲的力量,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而后,另一只手摸索到轮椅上,压下了一个按钮。
病床上立刻伸出一个金属圆环,捕捉到溪庆的手腕,而后圆环分开,扣在溪庆的手腕上,再次闭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溪庆短暂地愣了几秒,接着便开始猛烈的挣扎。
他大喊:“你在干什么?我是来给你送猪仔的,你为什么绑我!”
老人大声笑了起来,皱纹因为面部肌肉的运动挤在一起,越开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老人没有回话,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拉开了下半身的长袍。
那一刻,溪庆几乎停止呼吸。
这是怎样可怕的一双腿,腐烂的血肉趴在白骨上,有黄色的小虫子不断蠕动着,似乎在啃食着那仅剩的血肉。
强忍着恶心,溪庆观察着露出的部分,这些白骨虽然恶心,但看起来十分地健康,不像是老人这个年纪该有的。
“如果想吐就早些吐吧,等这双腿到了你的身上,我怕你会晕过去。”老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他狞笑着,扶着轮椅的扶手,再次坐了上去。
溪庆看着他的动作,大脑飞速转动着,他不是孤军奋战,外面还有三位玩家,如果他们能顺利进入的话,自己还有机会脱离这个困境。
这个老人就算有腿也还需要坐轮椅,那么说明他的力量完全不够支撑他走路。
溪庆轻微地晃动着手上的铁环,铁环甚至有了收紧的趋势。
“该死的。”他不禁骂了一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东西几乎不可能依靠蛮力破坏。
死神甚至没有和鹿正面硬刚就直接死在副本里,这还真是讽刺。
他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怎么成了送上嘴的肥肉,而且对方似乎对猪仔并不感兴趣,难道自己一开始的推测是错的?老八说的事情和这个地方不是一个东西?
老人终于停了下来,他再次站起来,手臂举起,似乎抓起了什么东西,拉向了另一边。
随着幕布被拉开,刺目的灯光照亮了正片区域,溪庆立刻举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臂挡住了眼睛。
适应光线后,他这才发现,厚重的垂挂布帘背后,是一整面墙的仪器,无一不是拥有着银白色的金属外壳,外加高透明度的玻璃,暴露的蓝色粗线盘绕在仪器之间。
溪庆的心凉了半截,这些东西看起来不是那么友善。
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幸尝试到如此新奇的死法,他苦中作乐地想着。
老人并没有停下来,他坐下来,推着轮椅贴着弧形的墙壁走到了另一边。
这次,在灯光的照射下,溪庆看清了厚重布帘上的花纹,黑色的底色上是红色的鹰。
老人拉开了剩余的帘子。
溪庆剩下的半截心也凉了,这里挂着的是一个个大型透明培养瓶,里面的液体是黄色或蓝色的,里面泡着的是腐坏程度不同的身体。
最右边的培养瓶有七八个空着,没有注入液体,再向左看一些,装着的是腐坏的下肢,比老人的腿腐败程度要好一些。
“太丑恶了……太丑陋了……”老人的情绪很充沛,他哽咽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