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经过专门的训练,极其擅长伪装,要找出对方本就是难上加难的棘手事情。
  刘甫听到这话颇为意外。
  他自然不会因为织雾一介女流而轻视对方。
  相反,织雾的话让他想到许多受害者在遇到凶手后本能的惊惧反应。
  纵使皮囊可以伪装,但直觉有时候的确会比眼睛更加准确……
  刘甫沉默一番,不由问道:“你果真愿意帮我?”
  他对这件事情当然没有放弃。
  背靠瑾王的罗县令特地来阻止他调查,这当中必然有鬼,越是如此反而就代表越发接近真相。
  织雾若知晓刘甫心中所想,也会赞成他的猜测。
  在“书”中太子回宫的开端剧情中,织雾记得一笔带过的剧情里的确是个捕快抓获了刺客。
  不管这个捕快是不是刘甫,她都需要他能继续坚持下去。
  更重要的是,三月初一那日是织雾这副身体原主会死的起因,当天刺客于山神庙中杀人灭口,险些就掐死织雾。
  即便她不是死于刺客之手,刺客多半也会知道她死于何种缘由。
  所以她比谁都愿意帮助刘甫。
  刘甫沉吟了片刻,似乎思索了许多。
  他顿了顿,随即对织雾道:“三个刺客已经死了两个,剩下那个曾被我用钝刀砍到小腿。”
  “按时日掐算,刺客若是还活着,断然无法利落走路。”
  织雾听到这话,一颗将将要放下的心又陡然一提。
  “那对方会不会伪装成能正常走路没有受伤的模样?”
  刘甫当即否认,“我办案多年,将歹人就地正法也是常有的事情,断然不可能会弄错。”
  砍出去的那一刀会造成怎样的伤害,刘甫对这点自是很有把握。
  “对方即便可以勉强下地,走路也必然会大汗淋漓,艰难支撑。”
  甚至短期内,伤口还会重新裂开流血。
  织雾仔细将刘甫说出的特征一一记下后,同他点头示意,这才回了村里。
  一番波折,织雾回到家时已是黄昏。
  她推开篱笆小院围起的矮门,远远便瞧见了霞光落在窗口男人清瘦的脊背上。
  屋里的男人如今身体恢复了一些,下榻虽然困难但也会坚持来到窗下翻阅一本破旧医书。
  此刻日沉西山,晚霞的微光覆于他的面庞,如玉山笼上了朦胧薄纱,令他容貌看起来比白日冷清气质多出了一缕别样的艳。
  织雾自是无法描绘出那般不俗之姿,只觉好看的画面令人眼睛都好似受到了温柔抚慰。
  她一面恍神,一面正要进到家门。
  可手指搭上门框的瞬间,刘甫最后与她交代的话犹如几道惊雷劈入了天灵盖般……
  连带着脚下轻快的步伐都瞬间凝滞。
  刘甫说,刺客的皮囊可以伪装,但腿脚不便却很难伪装。
  鬼使神差间,织雾忽然想到了丈夫也一直无法下地走路的事情。
  连日来都被忽略的巨大迷惑缓缓浮上心头:对方之前明明伤在眼上,为什么路也会走不得?
  他的腿一直行动不便,即便偶尔下地行动,也都是织雾积极从旁搀扶。
  即便如此,男人走路也异常艰难……
  织雾的心渐渐沉入了水中。
  原本张口要唤“夫君”的喉咙也好似梗入了泥泞。
  倘若只是一场误会,那也就虚惊一场罢了。
  可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产生差错……
  细细想来,要是家里的“夫君”是个双手染满鲜血的恶人,她还与对方一直同屋生活,甚至每晚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乖乖入眠……
  这与一只抵在豺狼血腥齿下的软绵羊羔有何差异?
  *
  织雾今日回来颇有些晚。
  男人见她脸色微白,似乎疲惫,端了杯茶给她。
  织雾心不在焉地接住,低头看去时,却在杯中的倒影里瞧见了对方偏头打量她的模样。
  一双深邃眼眸寂如浓夜,眸底的情绪晦暗至极。
  织雾手一抖,那茶水便洒落在了桌上。
  她掩住袖下轻颤的指尖,竟没敢喝。
  眼睁睁看着那跌倒的杯子就要从桌面轱辘滚远。
  宽厚的手掌在这时落入美人眼帘之下,扶稳了险些滚落的杯。
  手掌的主人低垂下视线,缓缓开口:“阿雾?”
  发觉自己竟当着对方的面摔了杯子……
  织雾连忙敛住怯怕的情绪,语气也弱了许多,轻声解释,“夫君,我头晕。”
  “不知是不是病了……”
  因为紧张,美人眼睫也好似沾染了潮意,眸中水色愈湿。
  晏殷扫了她一眼,却语气不变道:“这些时日你一直在地上睡,也许是受凉了……”
  “不如去榻上休息片刻?”
  织雾见他伸手过来,不敢拒绝,自是拖着沉重步伐一步一步走到榻旁。
  待她褪了鞋儿躺下,在男人转身时,她又好似想起什么揪住他的袖摆。
  伴随着怀疑逐步的加深,一个大胆的主意登时涌上心头。
  一双清圆的眼眸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织雾心颤不已,却仍鼓足了勇气,口吻愈发轻软道:“夫君,我今晚……想喝粥。”
  “夫君能否帮忙熬一碗白粥?”
  米就在厨房里,不难寻,熬粥的流程也就是将米淘净,置入水中一直熬煮得粘稠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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