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未曾持有的剑刃,在手中的感觉十分陌生。没有磨合的机会、没有练剑的时间。被汹涌的浪潮推到悬崖边,那就只能做。
  朝露深呼吸,手中无比锋利的剑刃能肆意割开巨兽的喉咙,所以她也能做到。
  既然事情都变成这样了——
  那就靠气势!
  “这个大家伙我来搞定!你只要专心与他对战就好!”朝露夸下海口,输出豪言壮语,手中握着的剑柄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掌柔软的肉全部凹陷,染上红晕。
  “啧……”空劫啧了一声,“何必苦苦支撑这么久?毒药早就发作了。”
  镜流懒得和话这么多的空劫讲话,已经不再分心。
  可空劫像是要彰显自己存在感那般,不停的诉说、不停的喊着镜流、无罅飞光,在毫无反应的镜流面前,他终于说出那个禁词,“苍城。”
  镜流遭到动摇,心下一沉。
  朝露这边感觉到剑身有所松动,又变成了她几乎要抬不起的样子。眼见巨兽再次得到治疗,她死马当活马医,对持剑一事全神贯注。
  “……呼、……”朝露深呼吸,而后喘气。看不见的丝线在她的脑海中连成一副又一副的画面,她摸到了剑的门槛——但也只是门槛,“……呜。”
  剑身仍旧沉重得要死,巨兽发出低沉的咆哮,朝露觉得自己的脑袋和双手都重了起来,“……我、真的不想当二五仔啦!!”
  朝露发出不可名状的尖叫声,单凭气势冲向敌人,挥剑,落剑,扔剑一气呵成!
  尽管一招一式都带着极其生涩的离谱,但剑身的素质过硬,还真的一刀把巨猿劈宕机了。
  “呼、呼……”朝露大口喘气,虎口、手指全部被金属反弹的感觉震得发麻,就连大脑也沉重得要死。
  但敌人不止一个。
  这是一场针对镜流的围杀,但分心处理掉朝露也并非难事。
  “……”啊哈哈。
  药王秘传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愧是潜伏在仙舟这么久的组织。
  朝露的金眼注视着飘落的银杏叶与身前怪物挥来的爪子,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她一个翻滚,朝远方伸手。
  朝露拼命的伸直手臂,五指张到极限,只要还能握住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镜流显然看见分散的怪物纷纷冲往朝露所在的方向了,她以一剑劈开敌群,“朝露!”
  紧追不舍的怪物扑来,朝露的手短还没能够到剑柄,伴随着如鼓如雷的、剧烈跳动的心脏,空中下起了雨。
  雨水毫不留情的打湿女孩的粉发,霎时间周围的一切全都安静下来,色彩缤纷的世界因为剧烈跳动的心脏而褪去色彩,模糊成黑白两色。
  如水墨般由流水化成的枪尖刺穿了眼前的怪物,令它的动作瞬间停滞,朝露捉住剑柄——这次没有镜流的神识链接、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她拖着剑,果断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精神挥出最后一剑。
  镜流、丹枫所看见的,就是朝露所挥出的一剑。
  生嫩、毫无章法,根本没有接受过剑法训练的一刀。
  却硬生生刻印在了两人的眸中——包括空劫。
  镜流一剑抵住空劫的脖颈,剑尖在金属化的皮肤上发出摩擦的尖利声响,空劫退后一步,镜流露出微笑,“这时候,就知道逃了?”
  女子唇角仍溢着鲜血,妖冶而靡丽。
  “不可能……你这几个月来从未联系过云骑军,即便联系到了……”——也绝不可能会引来持明龙尊!
  空劫的算计落空,罗浮顶层的战力竟然会出现两人,最初他只想围杀无罅飞光!他调查了镜流的过去、用时间麻痹这个女人,让她误以为潜入计划能成功,这一切本该天衣无缝!
  镜流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剑尖刺进怪物的喉咙,不成声的惨叫从空劫的嘴中发出。
  被割断喉咙的声带后,鲜血从他的脖颈汹涌喷出,令镜流的剑尖染血。
  “我早就说过,你话太多了。只会说废话的声带没必要存在。”镜流冷声,四肢却出现了微颤的异样。
  被混合的毒所蚕食的精神已经千疮百孔,但女孩所挥出的那一剑却跳跃着刻进脑海。
  “交给你了。”镜流语毕,收剑走向朝露。
  刚刚承受了剧烈疼痛仍旧没放弃逃跑意愿的空劫见剑尖挪开,便不顾一切的动员全身妄图逃跑,但锋利的枪尖贯穿了他的肩膀,水流束缚住他的四肢、灌入他的口鼻,丹枫身处雨中,衣裳未沾雨水分毫,“你可以继续抵抗。”
  就如同在看一只地上爬行的渺小蝼蚁。
  空劫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愤怒、怨恨以及不甘,可水流已经入侵他的全身,锁住他的一切,他无路可逃。
  镜流收剑,一步一步走到朝露面前。
  朝露趴在地上,已经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她睁开的眼睛看见镜流的鞋面,本想抬眼看她,却连转动眼珠都做不到。
  强烈的疲惫席卷了朝露。
  镜流蹲下来,她银白似月的发丝落入血与泥混在一起的肮脏地表,“你……”
  “对剑有兴趣吗?”她问。
  此时充当背景板的丹枫正在清理事后战场。
  两人的对话没有被打扰,但很糟糕的是——两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朝露迷迷糊糊,刚才连上剑以及挥刀已经用完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甚至都没听清镜流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