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嫔和马佳嫔受到她们气氛的感染,也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几人说说笑笑,氛围十分和睦友爱。
反观叶芳愉这边的一家三口。
小娃娃凑在叶芳愉身边,默默垂着脑袋不说话;皇上坐在叶芳愉旁边,眼神跟淬了冰刃一般,看着小娃娃时,眸光十分不善,而一旦对上叶芳愉的视线,眼神里的冰霜又骤然消逝得无影无踪,淌满了和煦的春光。
叶芳愉:“……”
懂了,一个扮可怜,一个扮两面派。
只有她一个正常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叶芳愉大概猜测这父子俩的矛盾应是出在那封信上。
更准确一点说,应是小娃娃的“伟大梦想”激怒了皇上。
叶芳愉轻咳了一声,小娃娃立时紧张兮兮地抬起了脑袋,“额娘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还在问着,那边皇上已经亲手从旁边桌上斟了杯温茶递过来。
叶芳愉刚想伸手接过,岂料皇上却忽然掀起了杯盖,将茶杯送到叶芳愉的唇间,示意她直接喝就好。
一旁眼睁睁看着的小娃娃:“……”
他气得脸颊又鼓了起来,像只不服气的小河豚。
迎着自家小娃娃这般热切的眼神,饶是叶芳愉心态强大,此时也不免感到了几分羞赧,于是媚眼横波地瞪了一眼皇上,皇上却故作看不见,表情依旧从容温和,眼神定定地望向她的嘴唇。
叶芳愉这才低下头浅呷了几口温茶。
温热的茶水刚下肚,旁边小娃娃便揪住了她的袖子,眼眸亮晶晶地问道:“额娘可有好受一些了?”
叶芳愉点头。
小娃娃做作地拍了拍胸口,“那就铱錵好,那就好,可吓死宝宝了。”
宝宝……
皇上听见他这般自称,只觉额上青筋都跳了跳,他冷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把手中茶杯放回到桌子。
旋即转过身里,一手搂住叶芳愉的腰,十分关切地问道:“今儿这么早就起来了,可还困倦?”
叶芳愉顿了顿,小声回答:“昨儿睡得早,不困的。”
“我昨儿睡得也早,我也不困!”小娃娃这时候忽然强行加入了话题。
皇上懒懒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谁问你了?”
小娃娃颊腮鼓鼓,很是不服气地回道:“儿臣也没有跟汗阿玛说话呀,儿臣自称’儿臣‘的时候,才是在跟汗阿玛说话呢,平时跟额娘说话都是自称’我‘的,所以儿臣刚刚是在跟额娘说话,才没有跟汗阿玛说话呢。”
他说完,又转向叶芳愉,鼓起来的脸颊瞬间瘪了下去,眨巴眨巴一双水润的黑葡萄大眼睛,似在求表扬。
而后十分亲昵地凑过来用脸蛋子贴了贴叶芳愉的颈窝,嘴里呜呜说道:“我在宫外的时候,每天都好想好想额娘的,早上起来要想三遍,吃饭的时候要想三遍,吃完饭了洗手手的时候也在想,睡前想的就更多了,要想一百遍才能睡着,额娘呢?额娘有没有想我呀?”
叶芳愉被他这话逗笑了,想也不想,就将他柔软的小身子搂了过来。
嘴边嫣然笑道:“自然是也想的呀。”
“有多想?”
叶芳愉思忖片刻,“比护城河还长的想。”
小娃娃大吃一惊,“护城河呀!那好长好长的了。”他说完,拧着两根浓密的眉毛,思考了好一会儿,“那我对额娘的想念,就比长江还要长好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呀?”小娃娃连连点头,恨不得举起三根手指,当场发誓。
叶芳愉声音很是惊喜地“哇”了一声,正想要继续哄逗自家小娃娃多说几句,就听旁边猝不及防传来皇上的冷哼声,落在自己腰间的大掌也在无声无息间悄然缩紧。
……吃醋了?
叶芳愉心下不免有些好笑。
搂着小娃娃的手稍微松了松,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悄然握住皇上的手掌,轻轻捏了两下。
皇上这才面色稍霁地松缓握住她腰侧手掌的力度。
叶芳愉便转过头,又同小娃娃话了几句家常,小娃娃乖巧地一一都应了。
不多时,太皇太后对两个小格格的询问也接近了尾声,她命太后先将大格格带回去歇息,又让马佳嫔和安嫔把二格格雅利奇接走。
等将一干人等全都屏退,太皇太后双手拄着拐杖,面色沉沉地朝皇上和叶芳愉的方向看了过来。
皇上只得收了手,轻咳一声,正襟危坐。
太皇太后问:“皇帝,哀家问你,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声音很是严肃。
叫一旁的叶芳愉也不自觉挺直了腰板,如同聆听主任训话的学生一般。
而小娃娃却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当场便举起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声音清脆道:“乌库玛嬷,我知道怎么回事!”
“刚刚我是跟汗阿玛吵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汗阿玛就忽然说我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好逸恶劳,要是现在不给我长长教训,将来肯定会变成纨绔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溜街斗鸟,连祖宗规矩都忘记了!”
他说着说着,小表情忽而又变得委屈起来,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迅速积满了一汪清泉,嘟着红润的小。嘴唇,小奶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朝着太皇太后便开始卖惨:“汗阿玛还说了好多好多,我都没记住,反正都是一些骂我不好的词……可是乌库玛嬷,我不是才六岁吗?我本来就没有正业呀,我也没去上书房,想进取也没地儿进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