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虽然不是很明白“天涯海角”这个词的意思,但是依稀记得额娘曾经说过,好像是代表永远,永恒的意思,故而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小太子听完却有些疑惑,“天涯海角是哪里呀?”
“哥哥去过吗?跟谁去的呀?”
小娃娃姿态乖巧地摇了摇头,说:“我当然是没有去过的呀。”
旋即就把这个词语的意思给弟弟解释了一遍。
小太子很是惊奇地“哇”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呀!”
两个圆不溜秋的小脑袋就这样又抵在了一块儿,叽叽咕咕说着稚嫩的童言童语,时不时还“哇哇”低叫几声,以表示心中的惊讶。
叶芳愉安静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后,坦然放弃了继续深究的意图,松开手中的帕子,转头拿起一本游记看了起来。
*
另一边,钟粹宫。
马佳嫔一病就是数十日,等她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钟粹宫早已没有了往日轻松愉悦的氛围。
宫人行走做事都尽量保持小心谨慎,生怕会招了宫中什么人的眼,继而给自己和主子招来祸端。
“娘娘,喝杯温水吧。”
马佳嫔身边的亲信许嬷嬷端来一杯温水,小心翼翼伺候着马佳嫔喝下。
枯涸的嘴唇有了水渍滋润,这才重新绽放出绯色的光彩。
看着马佳嫔几口喝完杯中的温水,许嬷嬷忙不迭提起一旁的水壶,又续了一大杯,都被马佳嫔三两口饮尽。
正当许嬷嬷想要续上第三杯温水时,马佳嫔摇了摇头,把空了的水杯递出床沿,许嬷嬷连忙伸手接过,担忧问道:“娘娘可好些了?”
马佳嫔倚靠在床头,面容苍白,体态虚弱地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窗外瞥了几眼。
许嬷嬷瞬间意会,放下水壶后,凑近到马佳嫔跟前,小声回禀道:“二格格被抱去了景仁宫由安嫔娘娘照顾,安嫔娘娘为人向来亲和,又大方,是以从来不拘着二格格往咱们钟粹宫跑,也是娘娘醒来的时间不赶巧,若是早上一个半时辰,许还能看见二格格呢。”
许嬷嬷说着,心中悄悄叹了一口气,二格格对她家娘娘的孝心,她也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
只可惜娘娘却一门心思想着长生阿哥……
摇了摇头,许嬷嬷没有再继续介绍二格格的情况,转而说起了五阿哥。
“还有五阿哥,听跟在五阿哥身边伺候的嬷嬷们说,五阿哥出宫之后,适应得很是不错,饮食规律,作息正常,康健极了,好似还学会走路了呢。”
“太皇太后说,等五阿哥在宫外长到三岁便接回来,届时刚好也能种痘了……”
许嬷嬷正说着,忽然被马佳嫔出言打断,“长,长生呢?”
大约是久未说话的缘故,马佳嫔开口时,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沙哑,像是从肺腑里艰难挤出来的声音一般,只说了几个字,就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许嬷嬷连忙伸手在她后背拍着,给她顺气。
等到马佳嫔的咳嗽声停下,许嬷嬷才开口说起了长生的情况,语气里含着深深的担忧。
“三阿哥住进慈宁宫后没几日,也生起了高热,好在底下人照看得及时,当晚就退烧了,只是三阿哥的身子一向孱弱,又因为中了那……”说到这里,许嬷嬷忽地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神色为难地犹豫片刻,才重新开口:“那个……就是……之前铅中毒的缘故,之前被压着的一些症状都爆发了出来,一直到现在,病症都还未好全,听闻太医院的院正大人现在都还在那边守着呢。”
许嬷嬷说完,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
下一秒,果然就听见马佳嫔凄厉的嗓音响起:“我的长生!”
“他,他还那么小!如何能离得了额娘的照顾?”
“皇上他,莫不是昏了头了!”
“娘娘慎言!”许嬷嬷听得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弹跳出来了!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直接伸手捂住了马佳嫔的口唇,阻止她继续说出大逆不道的言语。
马佳嫔“呜呜”地挣扎了几下,可怜她病还未好,四肢无力,一时倒也不能从许嬷嬷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许嬷嬷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道:“皇上贵为天子,娘娘就算是气昏了头,也不可说出这般狂妄之言!再者,皇上乃是三阿哥的亲阿玛,又怎么会不心疼三阿哥?”
“老奴心知娘娘是担心三阿哥,可皇上和两位老祖宗,他们心中的担忧之情难道就会低于娘娘?”
“娘娘啊,您可莫要继续魔怔下去了!”
然而马佳嫔还在剧烈挣扎着。
许嬷嬷只得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嘴里喋喋念叨了一大串,才叫马佳嫔堪堪清醒了一些。
随着挣扎力度减弱,两行滚烫热泪缓缓从她眼中流淌而下,浸湿了许嬷嬷的掌心,看得她心疼不已。
许嬷嬷缓缓地松开了手,见马佳嫔没有继续“口出狂言”,一颗心这才重新塞回了肚子里。
就见马佳嫔维持着之前那个颓废的姿势,怔然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一点点地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