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嫔藏在人群中,早已经做好了被她点名的准备,此刻倒也不慌不忙,从善如流地站了出来,对着上首位置屈膝行了一礼,旋即反问纳喇常在:“你既说我有错,那请问,本宫错在何处?”
“自奴婢有孕以来,敬嫔娘娘便对奴婢不闻不问……”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敬嫔冷声打断:“不闻不问?”
“你身边原本只有两个宫女并一个小太监伺候在侧,得知你有孕,本宫便第一时间通知了内务府,给你添了四个宫女加两个小太监。”
“之后又花了整整两日,将你所住的后殿修缮一新,还命人将你殿内的物件全都检查过一遍,以确保龙胎安然无恙。”
“宫中从来没有为有孕妃嫔单独设立小厨房的规矩,是本宫担心你怀孕后,胃口有变,吃不惯膳房送来的餐食,这才特意去求了皇后娘娘,自掏腰包,才让你有了小厨房可用。”
“你有孕以来这段时间,穿的新衣裳,喝的血燕,补品,安胎药,乃至使用的一应物件,都是本宫自己出钱为你添置,早已经超出了普通常在该有的规格,甚至连一般的贵人都比之不上,这还叫不闻不问?”
“短短半个月,便花费了本宫两千多两,本宫倒想问一问,这世上有这样的’不闻不问‘?”
敬嫔气得咬牙切齿,一边掰着指头细数,一边将帕子甩得几乎要出现残影。
在场之人听见她的话,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不闻不问?
这明明是好一出狼心狗肺,玩恩负义的热闹戏码!
就连太皇太后也拧起了眉,沉声问纳喇常在:“敬嫔所说,可有此事?”
纳喇常在的眼泪唰地一下便流出来了,“回,回太皇太后话,许是,许是有的,但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些,概因敬嫔娘娘从来不来后殿探望奴婢,偶有在御花园碰见,她也是远远就躲了开去。”
“不知情的,只怕还以为奴婢是什么蛇蝎祸害。”
“那日……那日,太医诊出奴婢有孕后,敬嫔娘娘便当着奴婢和靖贵妃娘娘的面,直言说是不想要抚养奴婢腹中的皇嗣。奴婢也是害怕极了……”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叶芳愉闻言便是一怔,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点名了。
见皇上和两位老祖宗朝自己看过来,她飞快起身回话,“纳喇常在所说,确有其事,不过敬嫔的铱錵原话是担心自己没有生育的经验,害怕照顾不好纳喇常在腹中的皇嗣。”
“再一个,她也是盼望着自己能早日怀上皇嗣,又不欲纳喇常在母子分别,尝尽苦楚,这才与臣妾说了这么一番话……”
她这话一说完,所有人亲眼见着担架上的纳喇常在身子剧烈一抖,哭声都险些岔了气去,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通贵人这时候站出来说话:“臣妾当初怀上万黼的时候,还是庶妃之身,靖贵妃娘娘当日也只给奴婢多添了一倍宫人伺候,又免了早晚的请安问候而已,至于小厨房什么的,却是不敢奢求……”
她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道:“不过即便如此,臣妾直到此时此刻,都很感激贵妃娘娘当日的照拂,更别说娘娘还许了臣妾亲自养育万黼,说是对臣妾有再生之恩也不为过了。”
布贵人也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是呀,荣嫔娘娘也是如此对待臣妾,臣妾也很感激娘娘。”
仪贵人动了动身子,看那模样也想上前表衷心,却被眼疾手快的安嫔拉了回去,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行了,你就别出去了,总之你我二人自己知道就行,没得到处宣扬什么的,羞不羞死人啊?”
仪贵人:“……”
她旋即面露无奈,多好的机会啊,不仅能够树立贤良的名声,还能博得皇上和两位老祖宗的怜惜,安嫔娘娘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
她扭了扭手腕,试图挣脱安嫔,然而安嫔不愧是将门之女,手劲大得很,仪贵人扭得手腕都泛红了,也没能成功把自己的手从安嫔的手心挣脱出来,只得无奈作罢。
那头的对峙已经换到了下一个话题。
是向来心细如发的勒常在问的,她语气疑惑道:“奴婢刚入后宫不久,故而有些规矩便不太能明白,还请靖贵妃娘娘为奴婢解惑,听着纳喇常在方才话中的意思,竟是嫌弃敬嫔娘娘少去后殿探望?”
说着,她面颊有些泛红,“纳喇常在便是怀了皇嗣,来日诞下阿哥,被抬为贵人,到底也不是一宫主位,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呢?奴婢真是不解了。”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纳喇常在只觉得一张面皮被人扯到了地上生生践踏,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咳嗽声顿时加剧,等她好不容易停下咳嗽,结结巴巴狡辩道“奴婢没有”时,在场已经没有人想要理会她了。
她一时慌乱了主意,也知晓,此时不是拉敬嫔下水的好时机。
脑子飞快转了转,掐着掌心把话题强制扭了回来,“奴婢,原是奴婢误会了敬嫔娘娘,但是,但是皇上,奴婢的孩子没有了,那也是您的孩子啊……他在奴婢腹中时,太医几次来请平安脉,都说胎像稳固,奴婢实在不愿信他会无缘无故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