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许嬷嬷发现得及时,这才保住了皇嗣,没有酿成大祸……”
宫女语速飞快地解释了几句,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后殿的门口。
一进门,便是一股浓郁的中药苦味。
叶芳愉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面不改色继续往里面走,绕过屏风,看见敬嫔坐在里头的椅子上,不远处便是纳喇常在的床榻。
纳喇常在正躺在被子里,面容异常苍白,眼睛微微阖着,唇瓣紧抿,上头还有几个清晰可见的牙印,想来是腹痛的时候自己咬的。
敬嫔看见叶芳愉进来,忙不迭起身行了礼,清秀的面孔上慌慌张张,大约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状况,一颗心始终提着,直到看见了叶芳愉才好些。
“臣妾见过靖贵妃娘娘。”
敬嫔请安的声音惊动了床上的纳喇常在。
她猛地睁开眼睛,欲要掀被起身,被叶芳愉眼疾手快地按倒回了床上,“你既坏了身孕,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是,奴婢多谢贵妃娘娘。”
纳喇常在虚弱地笑了笑,从善如流地躺了回去,顿了顿,又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撑着床板想要坐起。
叶芳愉看了紫鹃一眼,紫鹃便心领神会地上前帮忙了,扶起纳喇常在后,在她腰下塞了个柔软的绣枕,又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遮盖住纳喇常在小腹的位置。
纳喇常在害羞地同她道谢,紫鹃只笑了笑,说了一句“常在客气了”,便退回了叶芳愉身边。
敬嫔在这个时候忽然凑了过来,把太医吩咐过的话转述了一遍。
旋即忧心忡忡地道:“臣妾自入宫后,便一直没有传出过好消息,也从来没有过照拂有孕妃嫔,照料皇嗣的经验,所以娘娘,您看,要不然……”
她眨着充满希冀的眼睛看向叶芳愉。
叶芳愉:“……”
她是养过崽崽不错,但是她也没有生过啊!
她又不是原主。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说出口……
于是叶芳愉只是默默的,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想了想,同敬嫔说道:“没有经验,便慢慢学着有经验就是了。”
“这宫里谁不想有个皇嗣傍身,偏你有了还要往外推,叫外头的人知晓了,只怕还要笑话你呢……”
敬嫔鼓了鼓颊腮,没有说话。
两人都没有发觉,床上的纳喇常在,这时候忽然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敬嫔沉默了片刻,又道:“那娘娘会帮助臣妾么?”
叶芳愉抿着唇没有说话。
敬嫔便叹了口气,“那不如,臣妾去求求皇后娘娘?”
叶芳愉的眸色旋即转深,看了敬嫔一眼,见她脸上表情仍旧懵懂,满是天真,就知她这话大概也是脱口而出,并未思虑过其他方面的因素。
霎时间头更疼了,“你去求皇后娘娘,佟贵妃会如何想,外头的人又会如何揣测,就没想过这些么?”
敬嫔便又不说话了。
叶芳愉心里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无语道:这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听闻钮祜禄皇后为了能怀上皇嗣,暗中下令,命宫外的钮祜禄氏一族到处寻找生子秘方;
而承乾宫的佟贵妃自知身子不适,难以怀上皇嗣,便到处搜罗姿色上乘的宫女,又给戴佳常在各种创造机会,欲要借腹生子。
宜嫔呢,因为盛京道士的那一卦,也在暗中处处使劲……
偏偏到了敬嫔这儿,画风急剧突变。
——像是很不愿意有个孩子似的。
叶芳愉没理会闷闷不乐的敬嫔,撇开她,态度温和地同纳喇常在说了几句话,问了问她这段时间的起居以及用膳情况,最后交待她好好休息,便带着敬嫔从后殿出来了。
回到正殿,叶芳愉就问她:“你是不喜欢孩子?”
敬嫔摇头。
叶芳愉纳闷了,“那你为何不高兴呢,甚至还想着要把纳喇常在的孩子往外推……”
叶芳愉话音还未落,敬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小声低估道:“那是她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即便是养在我的身边又有何用?等孩子长大一些了,不还是亲近生母?没得白白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她絮絮说了一堆她脑子里设想过的情况。
叶芳愉也便静静听着。
听了一会儿,面上的严峻之色开始一点点消退。
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宫里的人,你既是主位,便要担起主位的职责来,来日她诞下皇嗣,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还得叫你一声敬额娘呢。”
顿了顿,她继续道:“若是以后,她生完了,你还是不喜欢的话,我就去回了皇上,叫她自己养育皇嗣,半点不会累着你,可好?”
敬嫔一想,这样也不错,当即便点了点头。
十分天真地又道:“就是嘛,我还年轻,才二十来岁,说不得哪日我也怀上了呢,何苦要去贪慕别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