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语速飞快,前半段是让叶芳愉尽管下手,后半段竟是旁敲侧击给小娃娃求起了情来。
叶芳愉转头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本宫要做什么?”
紫鹃系扣子的动作一顿,点头。
叶芳愉眸光又转了转,“你既然知道,那穿好衣裳后,便去把茶水间里墙上挂着的那个鸡毛掸子拿来吧。”
她话音刚落,明显能感觉紫鹃系扣子的动作缓慢了许多,几乎是一桢一帧的闪现。
叶芳愉:“……”
她直接拍开紫鹃的手,三两下系好了扣子,沉声吩咐道:“现在就去拿来吧,你若是不去,本宫就自己去了啊。”
紫鹃无法,只能挪动着犹豫的步伐,两步一回头的去了。
足足花了十分钟,才把叶芳愉要的鸡毛掸子拿来。
叶芳愉手持鸡毛掸,脚下迅疾,直接冲进了小娃娃的暖阁。
本以为会看见逃避现实,睡得正香的小娃娃,谁知暖阁里头竟是灯火通明。
小娃娃将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都喊进了他的房间里,他盘腿坐在自己的小床之上,底下宫人则是团团围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一个两个的表情沉重,满目深思。
不知是其中哪个宫人说了什么,小娃娃抬手在床板上拍了一下,“不行!额娘都已经知晓了,太子弟弟一五一十交待得干干净净,眼下再说不知情,那就是蓄意欺骗,额娘会更生气的!”
他竖起十根肉肉的小手指,弯曲其中四根,说道:“原本可能只有四层怒火,听到我说谎,那就是十成十的怒火了!”
“揍我倒没什么,我是额娘的亲儿子,打打屁。股,写写检讨就算了,要是被额娘知道你们有人让我说谎,你们才是最惨的!”
叶芳愉站在门口,将小娃娃嘴里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桃花眼霎时间危险地眯了起来。
这是事先猜到了她要算帐,所以把底下人充作幕僚,打算集思广益,寻求办法能够不挨打?
别说,他这一番话,还说得挺像那么回事的,有理有据,理直气也壮,虽说宫人的建议不那么靠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急病乱投医,他却也没有被迷惑过去。
至少有了那么一些,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的男子汉模样了。
想着,叶芳愉手中的鸡毛掸松了松,继而思索起来,自己还有没有算账的必要。
就听里头的讨论还在继续。
有个宫人的声音谄媚道:“那就好好求饶,最好是能哭出来,哭得越惨,娘娘越会心疼阿哥,说不定只打上那么两三下,就放过阿哥了呢?”
小娃娃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摇摇圆脑袋,“不成,只打那么两三下,也好疼好疼的,从前额娘只是用手掌打我,现在都是用工具,什么小棍子呀,小鞭子,小鸡毛掸子什么的……”
“刚刚我洗完澡后,把额娘屋里的小棍子和小鞭子都藏了起来,小鸡毛掸子也被我拿回来了,额娘找不到工具,肯定会拿其他的……嗯,说,说不定会更痛……”说到这里,他那张小包子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小奶音颤啊颤的。
把底下几个小太监也说得心肝直颤抖,脸上的惧意十分明显。
一门之隔,叶芳愉愣了愣。
旋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鸡毛掸子。
他竟然还未雨绸缪把教训工具都藏起来了?
眼下她只庆幸,自己没有想着去拿之前那些工具,也庆幸,茶水间的鸡毛掸子是挂在墙上的,以小娃娃目前的高度,他还够不着。
不过……下回他就知晓了,自己还是得不断开辟新工具才是。
叶芳愉把这个想法记在了小本本上,微微倾斜身体,听着里头的动静。
片刻慌乱过后,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小娃娃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背着手,包子脸写满苦恨仇深地来回踱了几步,宫人的视线牢牢扣在他的身上,随他移动。
少顷,小娃娃停了下来,圆眼睛十分闪亮,朝着张顺安招了招手,低声道:“你说,我要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弟弟身上,可行吗?”
“就说是弟弟看见了,执意要吃的,他是太子,我又不是太子,我只能听他的,所以这才会犯下大错……”
“弟弟是主要的犯人,我只是从,从旁,从旁协助?不不不,那个叫什么来着……?”
张顺安呆呆傻傻的,答不上来话。
旁边有个机灵点的小太监,低声说:“从犯。”
“对对对,我只是从犯,从犯虽然也是犯人,但是没有那么大的罪,你们说,额娘会不会因此少打我那么几下?”
“最好,最好就是不打!不然打坏了,我明儿怎么比赛呢?我都把狠话跟二妹妹说出去了,我说要是我输给了二妹妹,我就要……就要亲手给二妹妹绣个荷包!”
“可是女红和绣活都是女孩子才能学的东西,我是男孩子,要是叫汗阿玛知晓了……呜呜呜汗阿玛下手肯定要比额娘重的!”
说着说着,小娃娃羞赧到险些要哭出声音来。
立在门外的叶芳愉捏着鸡毛掸的手霎时间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