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偷听的叶芳愉也是。
良心很痛。
怎么办?
*
小太子是个小天使。
但是得了圣旨,找上门来问叶芳愉要章程的各宫娘娘们,就几乎与“魔鬼”无异了。
得知荣嫔、宜嫔、通贵人和布贵人携手上门求见。
叶芳愉先叫人把她们请到侧殿去喝茶,自己则是回了寝殿,快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方才扶着紫鹃的手,来到了侧殿。
一进屋,叶芳愉就听见了荣嫔那哀怨悲伤的哭泣声,一边哭,一边呢喃着什么“长生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之类的话。
宜嫔坐在荣嫔的身侧,正抬手用帕子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通贵人却坐在荣嫔的对面,侧颜一半笼罩在阴影里,看着有些不忿。
而布贵人则是坐在荣嫔和通贵人的中间,捏着帕子,面色迟疑,有些左右摇摆不定的感觉。
叶芳愉进屋的脚步一顿,忽然意识到她们几个只怕来意不善。
但她却没有多想。
转瞬走到了几人面前,几人慌慌张张起身同她行礼。
行过礼后,叶芳愉却没有与她们一起坐到圆桌旁,而是径直越过她们,走到了侧殿中央,上首位置处的紫檀雕兽纹罗圈椅上巍然坐下。
她冷淡开口:“说吧,来寻本宫何事。”
荣嫔睁着一双哭到通红的眼,默然与宜嫔对视了一眼。
心中微微有些震撼,脑海里混沌的思绪也清明了几分。
她们没有继续围着圆桌坐下,而是脚步轻移,跟着走到了叶芳愉下手边的几把椅子旁,按着各自的位分,一一落座。
荣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率先站起,盈盈朝叶芳愉屈膝蹲了下去,“臣妾今儿收到了一份圣旨,上头言明,要让长生去武英殿,同大阿哥和太子殿下他们一起读书习字,”顿了顿,她继续道:“这本是一件好事。”
“只是,臣妾出门时,恰好在御花园遇见了佟贵妃,佟贵妃说,这都是娘娘您的主意,她说大约是您嫌弃一个大阿哥不够,便想着办法,撺掇皇上,故意弄出了个武英殿来。好把宫里的几位阿哥和格格都聚到一处,再由您一手把持照料,将来,将来……”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不清。
旁边眼眶微红的通贵人也紧忙跟着开口,却是大着胆子对荣嫔语带谴责地说道:“贵妃从前还在延禧宫时,名义上为万黼的养母,但贵妃却亲自去与皇上求请,好叫我能够亲自抚养万黼。”
“荣嫔娘娘,您也不想想,若贵妃娘娘当真是那种贪心之人,她又何必这么做呢?”
荣嫔从手帕中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我何尝不知!”
“但佟贵妃所说,她,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荣嫔磕磕巴巴说完,把眼神重新投向叶芳愉,委屈地说道:“所以臣妾今儿过来,就是想知道,这事儿是不是就如佟贵妃所说,是娘娘您自己的主意?”
叶芳愉还未开口,那边通贵人又怒了:“荣嫔娘娘,说句不好听的,若贵妃娘娘当真想要多一个养子,大可直接来我这儿把万黼抱走,万黼他年纪小,不记事儿,身子又比您的三阿哥康健不少……”
通贵人说到这儿,倏地意识到什么,连忙闭上了嘴巴,表情讷讷地不敢继续言语。
这头荣嫔滞了滞,旋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向通贵人,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你说什么呢!”
“够了!”
眼见形势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
叶芳愉连忙冷声出口打断了她二人的对话。
她站起来,走到荣嫔和通贵人的中间。
握住荣嫔举在空中颤巍巍指向通贵人的手,强制她放了下去,旋即又转过身,面色沉沉地瞪了通贵人一眼,“我知道你是想帮我说话,可你这几句话,是不是太过刻薄了一些?”
“若换做是你,听见了旁人这样议论你的万黼,你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通贵人敛了敛眼帘,揉着帕子不说话了。
叶芳愉又转向荣嫔,“你也是,明明知晓佟贵妃说的都是挑拨之言,又何必因为她的话而动怒?平白伤了自己的身子不说,若是叫长生见到了,说不得还要如何害怕呢。”
听见“长生”二字,荣嫔面上的怒气滞了一滞,有些怔怔然。
好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帕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对叶芳愉苦笑道:“是我魔怔了。”
叶芳愉摇摇头,“倒也不是魔怔,只是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罢了。”
说完,她摆摆手,示意紫鹃先去把侧殿的大门关上,免得叫翊坤宫另一边玩具屋里面的几个小崽子听见了。
荣嫔擦泪的动作一顿,“长生,长生不是和雅利奇去了慈宁宫么,怎么会在姐姐的宫里?”
叶芳愉便温声给她解释:“本来是只有保清和保成在的,但是一刻钟前,也就是你们几个过来之前,二格格刚好带着长生和雅尔檀过来了,我便让保清带他们去了对面的玩具屋里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