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也有些想哭了。
他实在见不得弟弟受委屈。
跪在脚踏板上,两条小脚互相蹬了蹬,就把脚上的靴子蹬了下来,手脚并用就要往床上爬,一边爬一边说:“哥哥来陪你好不好,不哭了哦,弟弟要乖乖的,弟弟最棒了。”
然而他只爬到一半,就被一旁跪着的李嬷嬷眼疾手快拉了下来,一把护在怀里,心惊肉跳地说道:“大阿哥,太子殿下这是受了风寒,太医说要是距离近了,也会有传染的风险,您不若还是在下边陪着太子殿下吧。”
小太子也呜呜了两声,可怜巴巴地晃了晃脑袋,看着小娃娃说道:“是哦,哥哥你不要来,我自己很快就能好了,我不想哥哥也生病。”
说完,睁着水润的眸子又看向叶芳愉,小奶音沙哑地说:“那拉额娘也别摸我了,我怕那拉额娘会被我传,传,传懒……”
大约是生了病,又喝了药,意识有些模糊,发音便不是很清楚,把“传染”说成了“传懒”,偏他自己还意识不到。
抓着被子又往里头挪了挪身子,挪动好半天,也只把自己的小脑袋往里挪动了一指头左右的距离。
再睁开眼睛,就见叶芳愉的手还覆盖在他额间。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那拉,那拉额娘不怕生病病吗?”
叶芳愉摇摇头,仔细测好了小太子身上的温度,见没有发热症状,方才慢吞吞地收回了手,柔声说道:“那拉额娘是大人了,不会那么轻易生病的。”
“哦……”小太子低着嗓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褐色的眸仁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水光,看什么都不甚清晰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了下来,微微阖起,一副欲睡不睡的小模样。
李嬷嬷见状,知道大概是刚刚喝过的药起了效用,低声与叶芳愉和小娃娃解释了几句。
小娃娃害怕打扰到弟弟睡觉,机警地抬起两只小肉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叶芳愉也点了点头,伸手捉住小太子露在外边的一双小胖手,给他塞回被子里,又绕着被子仔细地掖了一圈,力求不透进一丝寒风进去。
等小太子打起了微弱的小奶呼声后,她才小心翼翼从床沿起身,帮着李嬷嬷把两边的床幔放了下来。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外间说话。
叶芳愉主要是想知道,小太子是如何生病的。
李嬷嬷闻言,先长长叹了一口气,“原是老奴的错,昨儿,唉,昨儿要是老奴没有请假出宫就好了。”
叶芳愉一听便有些好奇了,“嬷嬷为何这么说?”
李嬷嬷还是愁眉苦脸,“若老奴昨儿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话,又如何会轻易叫人怠慢了太子殿下去?”
怠慢?
这可真是个新奇的词儿。
叶芳愉还从未听说过乾清宫,不,应该说整个紫禁城里,居然还有人敢怠慢小太子的呢。
她把小娃娃抱在怀里,叫他侧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环着小娃娃的肩头,一手捏住了小娃娃胖如藕节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
小娃娃也关心弟弟的病情,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小胖手已经成了坏额娘的新玩具。
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圆眼睛,满是求知欲地看向李嬷嬷。
见她停了下来唉声叹气,忍不住催促道:“嬷嬷快说,坏人是怎么怠慢太子弟弟的,汗阿玛没有罚他们吗?”
“还有还有,弟弟的病严不严重啊?会不会很难受,身子疼不疼,还要喝多少苦药呀?”
他问了几句,小奶音控制不住,越来越大声。
李嬷嬷忙竖起一根手指,朝他嘘了一声。
小娃娃吓得缩起了短短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小嘴,眼神灵动,仿佛在同李嬷嬷表达歉意一般。
李嬷嬷又叹了口气,徐徐开口,“听崔姐姐说,昨儿太子殿下从翊坤宫回来时还好好的。先是自个儿玩了一会儿玩具,然后就说要洗澡。”
“宫人准备热水时,他就着急忙慌地把身上衣裳都脱了下来,站在一旁等着热水备好。崔姐姐呢,当时在忙着给太子殿下准备要穿的衣裳,一时之间,竟然无人留意到太子殿下已经脱下了衣裳,而浴室的两扇窗子还都大开着!”
“这三月的天气,娘娘和大阿哥也是知晓的,白日里有太阳照着,温度正佳,不冷不热,而到了夜间呢,冷风一吹,莫说是太子殿下这样两岁的稚儿了,便是十来岁的宫人也少有能经受得住的,更何况还是不着寸缕……”
叶芳愉一边听着,一边会意地点了点头。
清朝跟现代可不一样,现代有温室效应,古时候可没有,寒冷都是实打实的。
并且整座紫禁城都是木质结构,一般来说,要到了四月才能彻底摆脱夜间的寒凉之气。
叶芳愉问:“所以就是洗澡之前被吹得那一阵儿,导致太子殿下受了风寒?”
李嬷嬷摇摇头,表情越发生气,“哪里止这些,还有呢!”
“还有?”小娃娃也在认真听着,这时候忽然惊讶起来,他道:“弟弟是太子呀,而且不是说弟弟身边的宫人都是汗阿玛精挑细选的吗?”